“從鎮上直穿過去,”賽克斯低聲說,“今夜不會有人看見我們的。”
托比表示同意,於是他們匆匆地穿行在這小鎮的主道上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到處一派淒清頹敗的冷落景象,隻是偶爾可見哪家的臥室裏透出昏暗的光亮,或是偶而聽得幾下嘶聲啞氣的犬吠劃破深夜的沉寂。但是街麵上一個人也沒有,當教堂鍾敲兩下時,他們已走出了這個鎮子。
他們加快步子朝左拐上了一條大路,走了約有四分之一英裏後,停在了一幢四周圈有圍牆的孤零零的房屋前,托比連口氣也沒歇便一眨眼爬到了圍牆頂上。
“讓那孩子上來,”托比說,“把他舉上來,我來接他。”
奧立弗還沒來得及向四周打量一下時,賽克斯已夾住了他的兩腋,不過三四秒他就已和托比躺在圍牆裏邊的草地上了,賽克斯也隨即躍過牆頭。他們開始小心翼翼地向房屋那邊潛去。
這時,奧立弗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次長途跋涉就算不是要謀殺也定是要闖到人家屋裏去偷盜財物了。他因哀傷和恐懼幾乎失去了理智,兩手緊握,情不自禁地低呼一聲,隻覺眼前一黑,兩腿打顫,便一下子癱軟地跪倒在地,死灰色的臉上冷汗淋漓。
“起來!”賽克斯低語道,聲音氣得直打顫,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槍,“你要不起來,老子讓你腦漿灑在這草地上。”
奧立弗哀求道:“哦!看在上帝的份上,讓我走吧!”奧立弗乞求的對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多虧托比及時把槍擊落。
他一手捂住奧立弗的嘴,拖起他向房屋那邊走去。
“噓!”托比不準奧立弗做聲,“別白費勁兒了。你要再吭一聲,我也要收拾你,叫你腦袋開花。不會有響聲,一樣有把握。喂,比爾,把這扇窗板撬開。他現在好些了,我打保票。我見過一些年紀跟他差不多但要老練些的孩子,他們在天氣很冷的夜裏也會出這麼一會兒洋相的。”
賽克斯埋怨不該派奧立弗來幹這件差事,把費根罵得狗血噴頭,他一邊罵,一邊毫無聲響地使勁扳動撬棍。托比幫了他一把,過了一會兒,窗板開了。
“聽著,你這個小搗蛋,”賽克斯從口袋裏取出一盞有燈罩的提燈來,晃到奧立弗麵前,“我要把你塞進這個窗洞。這燈你帶上,悄悄地登上正前方的梯子,穿過一個小廳走到當街的大門跟前,打開它,讓我們進去。”
“門頂有一隻門鎖你夠不著,”托比插嘴道,“你可以把廳堂的椅子搬去站在上麵。有3把椅子在那裏,比爾,上麵鑲有一隻很大的藍色獨角獸和一柄金草叉,那是老婦人的紋章。”“別廢話好不好。”賽克斯瞪了他一眼說,“裏麵房門是開著的嗎?”
“大開著,”托比朝窗內望了望,答道,“好玩的是,他們老是把門開著,用門鉤搭著,狗在那裏有個床位的,這樣它睡不著的時候就可以在走廊裏來回走走。哈哈!巴尼晚上已經把狗引開了,幹得真利索!”
托比不做聲了。他拿出自己的一盞燈放在地上,然後頭抵著窗下的牆壁,手撐著膝蓋頭兒,並牢牢地擺好這姿勢,好讓他的脊背充當梯子。他剛一擺好姿勢,賽克斯就爬到他背上,把奧立弗送到他裏邊,可仍沒鬆開奧立弗的衣領。
“把燈拿去,”賽克斯朝裏麵看了看說,“看見你麵前的梯子沒有?”
嚇得魂不附體的奧立弗喘息著說:“看見了。”
賽克斯用槍口朝當街大門那頭指了一下,稍稍提醒了一下奧立弗,他一路都在手槍射程之內,若是一有畏縮表現則會立時倒斃喪命的。
“馬上幹好,”賽克斯低語道,“我一鬆手你就去幹你的活兒。你聽!”
他那同夥悄悄地低聲問道:“怎麼回事?”他們豎起耳朵聆聽片刻。
“沒什麼,”賽克斯說,並放開了奧立弗的衣領,“去吧!”奧立弗在行動前的片刻間下定決心要從前廳跑上樓並把這家人驚起,不管這個企圖會不會讓他喪命他都將如此行動。主意打定,他立刻向前走去,但腳步很輕巧。
“回來!”賽克斯突然大聲叫道,“回來!回來!”
這一聲高叫驟然打破了原本無聲無息的寂靜,隨即房子裏有人接著高叫了一聲,奧立弗嚇得手中的提燈掉到了地上,驚得不知是該往前去還是趕緊逃跑。接著,有人點著了燈。兩個驚慌失措衣衫不整的男人來到了奧立弗眼前的樓梯頂上,此刻提燈破碎了,奧立弗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哪裏,他朝後直打趔趄。
賽克斯隱去片刻,可馬上又出現了,趁煙霧仍沒散去時揪住了奧立弗的衣領。他用自己的手槍向那兩個正後撤的男人開火後把奧立弗拖了起來。
“捏緊你的胳膊,”賽克斯說著把奧立弗從窗洞裏往外拖,“來,給我披巾,他們把他打傷了。快!媽的,該死,這小東西他媽的拚命出血!”
一時間宅內鈴聲大作,還間雜著槍聲和叫喊聲。奧立弗隻感到有人帶著他在坑坑窪窪的地麵上快速地走著。噪聲依稀遠去了,那孩子隻覺心頭一陣可怕的冰涼和麻木,然後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