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立弗本是大病初愈元氣還未恢複,卻遭到這突然的一頓猛打,直感到暈頭轉向,又懾於惡犬的狂叫和大漢的凶蠻,再加上圍觀的人也都認定他真是南茜描繪的那個狠心腸的小壞蛋———麵對如此這般情形,一個可憐的孩子又能怎樣?頃刻之間,他就被帶到又窄又暗的迷宮般的小胡同裏了。縱然他敢於叫喊幾聲,可由於他被逼著走得那麼快,那喊聲根本無法聽清楚。其實,聽不聽得明白都無關緊要,因為即使有人聽見,也沒人去理會的。
街燈都亮了,貝德溫太太正焦急地佇立在敞開的大門邊。一名仆人已跑了20來次,到街上去看是否能見奧立弗的蹤影。兩位老紳士仍是執拗地坐在客廳裏,中間仍放著那塊表。
而奧立弗被賽克斯拖著快速地走著,到了離彭冬維爾較遠的牛馬市場,賽克斯才放慢了腳步,因為南茜再也支持不住了。賽克斯厲聲喝令奧立弗抓住南茜的手,把另一隻手伸給他。他招來了他的小白狗,用另一隻手指著奧立弗的喉管對它說:“看這裏,寶貝兒。隻要他輕聲說出一個字,就咬他。知道嗎?”小白狗果真汪汪地叫了一通,算是對奧立弗的忠告,就搖著尾巴在前麵領路。
他們來到一條汙穢小街的舊鋪子門前,按鈴進去了。這是他們新近搬來的一個賊窩。傑克滑稽地衝他咧嘴一笑,貝茲則笑得倒在地上又蹬又踢。老費根脫下睡帽,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傑克利索地把奧立弗的衣袋搜刮了一遍。
“瞧他這身打扮,費根。”傑克說著,把蠟燭移近奧立弗的新外套,“頭等的料子,裁剪也呱呱叫,還有書呢。沒說的,十足的紳士派頭。”
“看到你這樣光鮮我真高興,我的乖乖。”老費根假裝謙恭地點了點頭,“傑克會另外給你一套衣裳,免得你把這套禮拜天穿的衣服弄髒了。你要來幹嘛不寫信告訴我們一下?我們也好準備一頓熱乎乎的晚飯呀。”
費根剛一把奪過傑克從奧立弗身上搜刮來的5英鎊鈔票,賽克斯就上前說鈔票應該是他的,而費根隻同意把書給他。賽克斯堅決不同意,說那是他和南茜的酬勞,連一半都還不夠哩。
“你給我拿過來,你這個老不死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還那麼貪心。”賽克斯說著,上前去把鈔票從費根指頭縫裏搶了過去。
“書還真不賴呢。”貝茲見奧立弗垂頭喪氣,無可奈何地盯著這些折磨他的人,他又一次發出狂笑。
“書是那位先生的。”奧立弗絞著雙手說,“我得了熱病,差點兒死了,是這位好心的先生把我帶到他家裏並照看我。
求求你們,把書送回去,把書和錢都還給他。你們要我一輩子呆在這裏都可以,我隻求你們把書和錢都送回去。不然,他一定會以為我帶著這些逃跑了,還有那位慈愛的老夫人。”其實,奧立弗想逃脫是絕對沒有可能的。因為貝茲按照費根的命令把他帶進廚房,剝下了他身上那套漂亮的新衣,鎖上了房門。奧立弗一個人留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