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送殯人(2 / 3)

機會很快就來了。第二天早餐後半小時,邦布爾先生走進店堂,把手杖靠著櫃台,掏出他那個大皮夾,從裏麵找出一小片紙交給索厄伯裏。

“哈!”殯葬承辦人掃了一眼紙片,眉飛色舞地說,“是要定棺材吧?”

邦布爾先生回答道:“先定一口棺材,接著還得做一場教區出錢的葬禮。”然後他就匆匆地走出店門。

“諾亞,你留下看店。奧立弗,戴上帽子跟我走。”索厄伯裏先生抄起帽子說,奧立弗應聲跟在主人身後去行使新的使命。

他們穿過該鎮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走了一會兒,便拐入一條狹窄的巷子。開門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殯葬承辦人一打量房間就知道了,這就是他要找的人家。他走進去,奧立弗跟在後麵。

屋子裏沒生火,一個男人呆呆地蹲在冷冷的爐邊,一個老婦人也搬了一張低矮的凳子坐在男人的身旁。在另一旮旯裏有幾個破衣爛衫的孩子,而在對麵房裏的一個小壁龕那兒有一堆用舊毯子蒙著的東西。奧立弗朝那邊看了看,感到有幾分不寒而栗,雖說那上麵蒙著毯子,這孩子仍猜到那是一具屍體。“啊!”男人喊叫一聲,頓時淚如泉湧,跪倒在死去的女人的腳邊,“跪下,跪下,都給我跪在她邊上,聽我說,我說她是餓死的。直到她燒得不行了我才知道她已經病得不輕了。

接著她的骨頭突了出來,屋裏沒有爐火,也沒有蠟燭,她是在黑暗中死去的!她連自己孩子的臉也看不清,雖然我聽到她喘息著呼喚他們的名字。我到街上乞討,可他們把我送進了牢房。當我回來時她隻剩下一口氣了。她是活活地被餓死的。我敢向無所不知的上帝起誓,是他們把她活活餓死的。”

驚恐萬狀的孩子們嚎啕大哭,可那老婦人一直不動聲色,對眼前的一切充耳不聞。她嚇唬孩子們讓他們安靜下來。然後她踉踉蹌蹌地來到殯葬承辦人麵前。

殯葬承辦人轉身要走。

“等等,等等,”老婦人像是有話要說,她聲音很大,“什麼時候把她安葬,明天?後天?還是今晚?我已把她收拾停當;你保準知道我是要去為她送葬的,給捎一件大鬥篷來吧,厚點兒,暖和點兒的,天太冷了。我們還得在出發前吃點兒蛋糕、喝點兒酒,不麻煩了,就送點兒麵包吧———隻要一點兒麵包和一杯水。會給我們點兒麵包嗎?親愛的先生?”見殯葬承辦人向門口走去,老婦人一把拉住他的大衣。

“會的,會有的,”殯葬承辦人說,“什麼都會有,樣樣都會有。”他掙脫老婦人的手,拽起奧立弗匆匆離去。

第二天,這家人得到了兩磅麵包和一塊兒幹酪,是邦布爾親自送來的。奧立弗隨主人又到了這淒涼的住所,邦布爾先生已帶了4個準備抬棺材的人先來了。老婦人和那個男人各自罩了件黑鬥篷在破衣服外。光禿禿的白木棺材釘上蓋子後,抬棺人便把它扛在肩上走到了街上。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邦布爾先生來了。索厄伯裏和執事開始向墓穴跑去。牧師來了,他一邊走,一邊穿上白色的法衣。可敬的牧師先生宣讀了4分鍾的葬禮經文,然後,把法衣遞給執事,就走了。

“喂,比爾!”索厄伯裏對掘墓人大聲吩咐,“蓋土!”

這個墓穴已安放了許多棺材,最上麵這口距地麵僅有幾英尺。掘墓人往墓穴裏鏟土,又用腳輕輕地踩踩,把鐵鍬往肩上一扛,便走了。

“走吧,好兄弟!”邦布爾說著在那男人的背上拍了拍,“墓場要關門了。”

那男人自從在墓穴邊站定後就一動也沒動,聽到這話他先是一驚,然後了抬頭看看跟他說話的人,又朝前走了兩步,卻一陣眩暈昏倒在地上。那個瘋癲癲的老女人隻顧傷心她那失去了的鬥篷(已由殯葬承辦人收回),對她的女婿毫未在意。大夥兒往那個男人臉上潑了一罐涼水,他醒來後,大家送他安全地走出墓場。有人把大門鎖上,大家各走各的路。

反抗一個月的試用期過去了,奧立弗已經成為學徒。當時,疾病流行,棺材用量見漲,短短幾個禮拜,奧立弗已積累了大量經驗。索厄伯裏先生天才思考的效果實在超過了他最樂觀的期望。小奧立弗前後多次率領過許多送葬隊伍,他深受全鎮母親無可言喻的讚歎和摯愛。奧立弗還經常陪他的主人參加為成人操辦的送葬行列,以便讓他掌握一位無可挑剔的殯葬承辦人所需要的必不可少的沉穩和自持。

一天,奧立弗和諾亞在通常的午飯時刻到地下廚房去吃一小塊兒羊肉,那是大約有半磅重的劣質羊肉。碰巧夏洛特被叫出去了,他們得等一下。諾亞已餓得發慌,胸中悶著一口惡氣,便覺得該充分利用這工夫,做最值得做的事情———捉弄奧立弗一下,好把他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