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送殯人(1 / 3)

小小送殯人

天剛亮,奧立弗就被一陣猛烈的踢門聲驚醒。他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可門還是被人怒氣衝衝地踢了幾十下,直到奧立弗動手去解鏈條時那腳才停下來。門外有人在怒吼:“快開門,聽到沒有?”

“這就來啦,先生。”奧立弗一邊回答,一邊解開門鏈,並轉動鑰匙。

“你大概是新來的學徒吧?”那聲音透過鑰匙孔傳進來。

“是的,先生。”奧立弗回答。

“你多大了?”

“10歲,先生。”

“看我進了門不揍你一頓才怪!你這個濟貧院來的小雜種!”奧立弗對那個極富表現力的單音節的“揍”字所蘊含的意義體驗得太多了,他對門外那個人的話當然沒有一絲懷疑,確信他一定是說到做到的。

奧立弗哆嗦著打開了門,隻見一個穿慈善學校製服的大個子少年正坐在屋前的木樁上吃一塊黃油麵包,那少年用折刀把麵包切成和嘴巴差不多大小的小片兒,嫻熟地把它們送入口中。奧立弗又朝街兩頭和對麵望了一望,以為剛才對著鑰匙孔跟他說話的那個陌生人為了暖暖身子走開了幾步。

但是街上再也沒有其他人出現。

“對不起,先生,”奧立弗開口問那個穿慈善學校製服的少年,“是你在敲門嗎?”

少年答道:“是我在踢門。”

奧立弗傻乎乎地問:“你是要買棺材嗎,先生?”

聽他這樣一問,那少年立刻怒容滿麵,並恐嚇說如果奧立弗再敢目無尊長地開此等玩笑,就叫他自己很快得到一口棺材。那少年帶著一副教訓人的神氣問:“你也許不知道我是誰吧,你這濟貧院的臭小子?”

“不知道,先生。”

“我是諾亞·克雷坡爾先生,”那少年說,“你今後得聽我指揮。把窗板卸下來,你這該死的小惡棍。”說完,他踢了奧立弗一腳,然後神態莊重地步入店裏,這使他顯得一身榮耀,身價倍增。要知道,一個大腦袋、小眼睛、體態粗笨、相貌魯鈍的少年要顯得尊貴莊重可不是件易事,更何況除了這些通常少有的自然條件外,還加上了一個紅彤彤的鼻子和一條黃色的短褲,這就更是沒人可比了。

奧立弗把窗板卸下後準備搬到屋旁的小院子裏去,白天窗板就是放在那裏的。他才搬起第一塊窗板就因不勝重負而打破了一塊窗玻璃。諾亞神氣十足地告訴他說待會兒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然後總算屈尊賞臉來給奧立弗幫忙了。索厄伯裏先生很快下來了,一會兒索厄伯裏太太也來了,他們對奧立弗少不了一頓數落。奧立弗果然“吃不了兜著走”,然後才跟這少年紳士下地窖去用早餐。

“往爐火前靠靠,諾亞,”夏洛特說,“我從老板的早飯裏省下一小塊兒熏肉給你留著呢。奧立弗,把諾亞先生背後的那扇門關好,我放在麵包盤蓋子上那些吃剩的東西你拿去吧。來,這杯茶給你,拿去放到那隻箱子上喝。快點兒,他們還要你去看店呢,聽見沒有?”

諾亞·克雷坡爾說:“聽見沒有,濟貧院的臭小子?”

“天哪,諾亞,”夏洛特說,“你真怪,管他幹什麼?”

“不管行嗎?”諾亞說,“瞧,誰都不管他,所以我就要管他。他的父母既然不能管他,他所有的親戚又都不管。這能行嗎?”“哎,你真是個怪人!”夏洛特說完放聲大笑起來。諾亞也跟著笑了。他倆笑過之後,看見奧立弗被打發在屋裏最冷的一個角落,坐在箱子上瑟瑟發抖,正吃著故意留給他的發黴的剩飯,便向他投以鄙夷的目光。

時光一晃過去了,奧立弗在殯葬承辦人那兒住了差不多一個月了。這天,鋪子關門後,索厄伯裏夫婦在店鋪後麵的小客廳裏用晚餐,索厄伯裏先生向太太畢恭畢敬地瞅了兩眼後說:“親愛的……”見索厄伯裏太太眼睛向上一翻,他馬上打住。

索厄伯裏太太厲聲問道:“什麼事?”

“親愛的,我隻不過想跟你談談小奧立弗的事情,”索厄伯裏先生說,“他是很漂亮的,親愛的。”

“可是,他吃得太多了。”

“他總是一種很傷心的樣子,親愛的,”索厄伯裏先生繼續說,“那很有用。他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送殯人,親愛的。”

索厄伯裏太太抬起來,一臉疑惑。索厄伯裏先生馬上注意到了這一變化,便立刻說下去:“我不是指那種死者葬禮上的尋常的送殯人,親愛的,我想讓他專辦與他的年齡相稱的喪事,相信吧,這一定會收到了不起的效果。”

索厄伯裏太太聽到這個新奇的提議,不免為之一振。這樣,他們決定立刻向奧立弗傳授行當秘訣,而且當即決定,在下一次即將承辦的喪事中就讓奧立弗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