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孔子教人,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蓋不待憤悱而發,則知之不固。待憤悱而後發,則沛然矣。學者須是深思之。
思而不得,然後為他說便好。初學者須是且為他說,不然,非獨他不曉,亦止人好問之心也。
18.橫渠先生曰:“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仁之至也,愛道之極也。己不勉明,則人無從倡,道無從弘,教無從成矣。
19.學記曰:“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人未安之,又進之,未喻之,又告之,徒使人生此節目。不盡材,不顧安,不由誠,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難,必盡人之材,乃不誤人。觀可及處,然後告之。聖人之教,直若庖丁之解牛,皆知其隙,刃投餘地無全牛矣。人之才足以有為,但以其不由於誠,則不盡其才。若曰勉率而為之,則豈有由誠哉?
20.古之小兒便能敬事。長者與之提攜,則兩手奉長者之手,問之,掩口而對。蓋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兒,且先安祥恭敬。
21.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唯大人為能格君子之非。”非惟君心,至於朋遊學者之際,彼雖議論異同,未欲深較。惟整理其心,使歸之正,豈小補哉?
《近思錄》卷十二·警戒
1.濂溪先生曰:仲由喜聞過,令名無窮焉。今人有過,不喜人規。如護疾而忌醫,寧滅其身而無悟也。噫!
2.伊川先生曰:德善日積,則福祿日臻。德逾於祿,則雖盛而非滿。自古隆盛,未有不失道而喪敗者。
3.人之於豫樂,心說之故遲遲,遂至於耽戀不能已也。
豫之六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終日,故貞正而吉也。處豫不可安而久也,久則溺矣。如二,可謂見幾而作者也。蓋中正,故其守堅,而能辨之早,去之速也。
4.大君致危亡之道非一,而以豫為多。
5.聖人為戒,必於方盛之時。方其盛而不知戒,故狃安富則驕侈生,樂舒肆則綱紀壞,忘禍亂則釁孽萌。是以浸淫,不知亂之至也。
6.複之六三,以陰躁處動之極,複之頻數,而不能固者也。複貴安固。頻複頻失,不安於複也。複善而屢失,危之道也。聖人開遷善之道。與其複而危其屢失,故雲“厲無咎”。不可以頻失而戒其複也。頻失則為危。屢複何咎?
過在失而不在複也。
7.睽極則弗戾而難合,剛極則躁暴而不詳,明極則過察而多疑。睽之上九,有六三之正應,實不孤。而其才性如此,自睽孤也。如人雖有親黨,而多自猜疑,妄生乖離,雖處骨肉親黨之間,而常孤獨也。
8.解之六三曰:“負且乘,致寇至,貞吝。”傳曰:小人而竊盛位,雖勉為正事,而氣質卑下,本非在上之物,終可吝也。若能大正,則如何?曰:大正非陰柔所能為也。若能之,則是化為君子矣。
9.益之上九曰:“莫益之,或擊之。”傳曰:理者天下之至公,利者眾人所同欲。苟公其心,不失其正理,則與眾同利。無侵於人,人亦欲與之。若切於好利,蔽於自私,求自益以損於人,則人亦與之力爭,故莫肯益之而有擊奪之者矣。
10.艮之九三曰:“艮其限,列其夤,厲薰心。”傳曰:夫止道貴乎得宜。行止不能以時,而定於一。其堅強如此,則處世乖戾,與物睽絕,其危甚矣。人之固止一隅,而舉世莫與宜者,則艱蹇忿畏,焚擾其中,豈有安裕之理?“厲薰心”,謂不安之勢,薰爍其中也。
11.大率以說而動,安有不失正者?
12.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婦有倡隨之理,此常理也。若徇情肆欲,唯說是動,男牽欲而失其剛,婦狃說而忘其順,則凶而無所利矣。
13.雖舜之聖,且畏巧言令色。說之惑人易入而可懼也如此。
14.治水,天下之大任也。非其至公之心,能舍己從人,盡天下之議,則不能成其功,豈方命圯族者所能乎?鯀雖九年而功弗成,然其所治,固非他人所及也。惟其功有敘,故其自任益強,弗戾圯類益甚。公議隔而人心離矣。是其惡益顯,而功卒不可成也。
15.君子“敬以直內”。微生高所枉雖小,而害則大。
16.人有欲則無剛,剛則不屈於欲。
17.“人之過也,各於其類。”君子常失於厚,小人常失於薄。君子過於愛,小人傷於忍。
18.明道先生曰:富貴驕人,固不善。學問驕人,害亦不細。
19.人以料事為明,便侵侵入逆詐億不信去也。
20.人於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隻有自家一個身與心,卻不要好。苟得外麵物好時,卻不知道自家身與心,卻已先不好了。
21.人於天理昏者,是隻為嗜欲亂著他。莊子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此言卻最是。
22.伊川先生曰:閱機事之久,機心必生。蓋方其閱時,心必喜。既喜則如種下種子。
23.疑病者,未有事至時,先有疑端在心。周羅事者,先有周事之端在心。皆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