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武漢(3 / 3)

館主喜歡和店裏的客人交朋友,還喜歡拉著店裏的客人互相成為朋友。

每到傍晚時分,如果你剛好在爪哇,而且沒吃飯,他一定會大方地請你吃個便飯,雖然可能隻是幾個簡單的小菜搭配饅頭、稀飯,但也絕對餓不著。

每當有熟客離場,他一定會親自送客到巷子口,看他在路口目送著客人遠去,就是爪哇最有人情味的畫麵。

別看館主表麵風風火火,對於咖啡,他還是有相當研究的。2002年西北湖咖啡豆專賣店剛開業,他就經常騎著自行車去喝咖啡。“一開始何先生是以賣咖啡豆為主,很多人想著台灣人有錢,在那兒喝咖啡了都不給錢,還是我提議他搞個10元的體驗價。”原來,當年武漢的“10元咖啡”風潮,和他還有些淵源。自詡“老咖啡迷”的他,不喜歡深究咖啡背後的文化,“我隻注重咖啡的本質——休閑與振奮,咖啡館的作用,就是提供一個休閑與振奮的平台。”

在他看來,咖啡館中最重要的元素並不是咖啡,而是見麵的環境。“在保證咖啡足夠新鮮的前提下,顧客選擇一間咖啡館的原因,多數還是取決於這家咖啡館的環境,而咖啡隻是促成‘見麵’的一個工具。”

其實館主開這間咖啡館,也是因為“見麵”而萌發的決定。2005年,他把自己的設計工作室從寫字樓搬到了現在的爪哇所在地,每天呼朋喚友來這裏聚會,久而久之,朋友和朋友的朋友見麵,也都約在了工作室。於是在2007年,他索性關了工作室,都沒怎麼改造,這處老宅就直接搖身一變成了咖啡館。

在“休閑與振奮”的框架內,館主並不過多限製爪哇的經營範圍,客人可以在這兒喝酒,也能點些小吃。在爪哇,客人可以享受最充分的自由,隻要你高興並且找得到合適的空間,可以用任何姿勢享受咖啡時光。對館主而言,爪哇就是他自己的理想國,在這裏,沒有階級,沒有規矩,也沒有太多的欲望。

7月某個炎熱的晚上,我去爪哇坐了一會兒,出門的時候,館主照例把我送到路口,光著腳。我問他,為什麼不穿鞋?他說,一年中難得有幾個這樣的熱天,可以讓身體接點兒“地氣”。從這個角度看,館主和他的爪哇,還真是挺“接地氣”的。

在這個愈發規整的城市裏,怎麼看館主和他的爪哇都似乎帶著股無序的痞氣,你不得不讚他似乎真是個藝術家,真能把這些看似無關、無序的元素,組合成一間美好的小館,聚攏一群和他一樣,向往自由的生活家。

你是怎樣的人,你的咖啡館就有著怎樣的精神氣質,就會聚集怎樣的人。所謂精神氣質顯然不僅僅體現在裝修風格、細節擺設,它還得有主人的言談舉止、行事風格。

即便自己有這麼多咖啡館,如果偶爾想去泡泡別家,爪哇空氣通常會第一個被我想到。當然去那兒,多半是喝啤酒,和主人聊天。這樣的小店不可能複製,但就是因為不可複製,咖啡館才成了一個極其適合個人的小生意。

性格迥異的人開著各種參差多態的咖啡館,吸引著參差多態的人群。同質化在這個領域被鄙視,而且沒有活路。

差異化才是一個個小小咖啡館的生存之道,也構成了越來越多元的城市生活。

【那裏咖啡】

武漢的台北路是有名的咖啡館一條街。由於我家就住在這條街上,加之對咖啡的喜愛,所以常常有空就會到附近的咖啡館坐坐。最常去是一間叫“那裏”的小咖啡館。

店裏的老板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女士,我每每到訪必定與她攀談。記得開始時,因為她與另一名咖啡師的外形非常相似,中等的個頭加一個標誌性的黑框眼鏡,弄得我總是分不清兩人。老板無奈地說,“不隻我一人如此,好多客人都分不清呢……”最後隻好把眼鏡給去了換上隱形眼鏡,以免再鬧尷尬。女館主曾經是一名不錯的甜點師,熟悉各種西式甜點的做法,經她烘烤的無論是餅幹還是蛋糕,都非常受歡迎。據她說,開設這間咖啡館的初衷除了對咖啡的熱愛以外,更多的是因為她想將咖啡與甜點搭配。芳香厚重的咖啡配上美味多樣的甜點,絕對是對味蕾最佳的刺激;另一方麵,單喝咖啡會容易感到饑餓,因此配上一塊蛋糕或者幾塊餅幹,絕對是最佳選擇。於是,便有了這間咖啡館。

而“那裏”這個咖啡館名字的由來,則是當時朋友的一句“那裏是哪裏”,正巧那時的她為取名而頭疼,聽到這句話靈感頓生,索性取名為“那裏”……就這樣,在2010年的7月份,台北路上又多了一間名叫“那裏”的咖啡館。也許,一間咖啡館名字的來曆就是這樣隨心所欲,不用費盡心機,不用深思熟慮,名字而已。重要的是咖啡館本身,以及製作咖啡的人。

這條街上有很多不錯的咖啡館,有的年限要比“那裏”長,可是恰恰就是“那裏”帶給我的那種隨性、簡單、自然得如家般的感覺深深吸引了我。

青竹色的背景框,白色漆邊的玻璃門,門前簡潔高雅的白色壁櫃,還有那壁櫃裏的瓷杯與瓷碟,都讓人覺得淡雅脫俗。旁邊,透明的落地窗戶被木質的白色框條分隔成一個個小正方塊,透過它,可以清晰地看見屋內的溫馨景象。門口的小黑板上寫著當日的甜點,每天一款,一周7款,天天不同。

推門進入,歐洲田園風的裝飾令人耳目一新,如同回家的感覺,親切而自然。溫度適宜的暖氣,柔和的燈光,用心的布置,一看便知這間咖啡館是屬於一位女主人的,因為店內的布置有著女性獨有的細膩與感性。70多平方米的空間,讓人絲毫沒有擁擠緊湊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井然有序,仿佛不落一絲塵埃。

咖啡館的吧台就設立在進門區域的右手邊,這是一個隻有幾平方米的小吧台。女主人說平日吧台裏隻夠一個人忙活,客人較多的時候,一個人忙得在吧台都轉不過身。雖然女主人對吧台抱怨居多,但是偌大的吧台還是被她收拾得幹淨而整齊。裏麵擺設的物件也是一應俱全,有一台意式咖啡機、兩台虹吸壺,以及調製咖啡需要的各種器具和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花茶。吧台的外側擺放著4個大透明罐子,裏麵裝的全是女主人親自烘烤的餅幹。吧台的同側還有一個白色漆的壁櫃,裏麵擺放著各種最新的雜誌和不同領域的書籍,周圍則是擺放著一些裝飾品做點綴。每到日暮時分,夕陽的餘暉透過透明窗戶灑在壁櫃的玻璃上,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吧台對麵是一麵映著繪畫圖案的牆壁,迷宮似的矩形圖案裏精心地貼著幾張明信片,看似隨意卻又別出心裁。那麵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的鏡子是供進門的顧客打量衣冠用的,細膩的細節令人溫暖。過道出口的那麵牆則映著一支支梅花,乳白色的背景映襯著梅花的獨立與冷豔,令人印象深刻。

女主人說,這麵牆的梅花是一位顧客畫上去的。最初這麵牆壁上空空如也,雖然總覺著缺點兒什麼,可也一直不曾添加些什麼,直到後來那位顧客主動提出作畫,才有了現在的梅花圖。冬日裏看著這梅花,頗有“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寓意。而現在,這兩麵牆壁也成了店裏兩道別具一格的風景。

“那裏”共有5處座位供顧客休憩,兩處4人沙發位,三處兩人木椅位。

木質的碎花兩人沙發,配上不同色澤的碎花桌布鋪蓋的長方形木桌,清秀裏透著溫馨與洋氣。背身兩個深褐色的小圓桌,搭配蘇格蘭風格的紅色格子布,突顯出家庭式的歐洲田園風,頗有鄰家的味道。在這個溫馨的小屋內還有一處用嫩粉色隔簾隔開的狹小空間,可供不願被打擾的顧客看書、思考。

“那裏”咖啡館沒有昏暗的燈光,沒有緊湊炫耀的豪華擺設,隻有簡單清爽細膩的家庭風格,我想,隻有將整顆心都投入咖啡館裏才會有這樣的自然與溫馨吧。就如同女主人至今堅信的理念一樣:“客人來或不來,我們無法強求,我們需要做的隻是用心做好自己,至於其他,隻能隨緣……”

我想,這也就是我為何一直以來都對這間咖啡館情有獨鍾的原因吧。

小咖啡館永遠是一個做減法的地方,減到一個人一杯咖啡的地步,讓人卸下負擔,丟掉虛榮,忘記時間。

借著這最後一個故事,我來許個小小的願吧。走了那麼多城市,在我看來,武漢是中國大陸具備成為咖啡之城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城市之一。作為二線城市,租金不像一線城市那樣高得嚇人,開咖啡館的門檻相對要低;小富即安,有些懶散的市民性格特征似乎可以成為咖啡館的最好土壤;也許是機緣巧合,已有的咖啡館密度在很多非旅遊目的地城市裏已經算名列前茅的;畢竟大武漢在1949年以前也是響當當的文化名城,隻要我們這些咖啡控們一起每天煮出越來越多的好咖啡,從年輕人開始傳播正確的咖啡知識,作為現在高校學生人數全國第一的武漢,假以時日,沒準兒哪天就成了中國大陸公認的咖啡之城了呢。明年開始,除了把參差咖啡照顧好,也許可以抽些時間給武漢做個咖啡館普查,做個武漢咖啡地圖,等到兩三年後咖啡地圖完成了,也許可以再呼籲辦個武漢咖啡節。到時候,歡迎全國的咖啡控們來武漢喝咖啡,看看我是不是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