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聞周刊》的“倒掉”(1 / 1)

《新聞周刊》的“倒掉”

專欄

作者:盧偉

其實,紙媒麵臨的問題跟其他曾經經曆過重大變革的行業沒有什麼區別。看清大勢,懂得權變,才能曆經行業風雨而不倒。

2012年的最後一天,擁有80年曆史的美國老牌新聞雜誌《新聞周刊》出版了它的最後一期紙質版,雜誌封麵是黑白的辦公大樓全景照,上麵隻印了三個單詞——紙版最後一期(#LAST PRINT ISSUE),前麵那個“#”是Twitter和微博上的符號,預示著這家周刊以後將隻以電子版的形式出現在各種或大或小的顯示器上,訂閱一月2.99美元,一年24.99美元。

雜誌主編Tina Brown在當期名為《新的篇章》社論裏,花了相當大的篇幅回顧了多年來該雜誌做出的那些影響巨大的報道,聽起來就像是在給一個曾經的風雲人物致悼詞。盡管她邀請剩下的150多萬“忠誠的讀者”(十年前還有400多萬)和他們一起擁抱“數字化的未來”,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個數字化的未來基本上沒有它的份,純數字化生存,等待這家周刊的必定是影響力與收入的大幅下降。這位風姿綽約的女主編曾經拯救了《名利場》,拯救了《紐約客》,不過《新聞周刊》不在此列。

紙媒在美國是夕陽產業,這無需多言。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美國報業的工作崗位減少了四分之一,最近每年倒閉的報社更是有上百家之多。每當傳來報紙停刊或者轉為數字版的消息,媒體同仁都要嗚呼哀哉一番,為自己行業的發展前景憂心不已,《新聞周刊》在美國新聞類三大周刊中排名第二,僅次於《時代》,引起的轟動自然更大。在很多人看來,連如此老牌的雜誌都數字化了,可見紙媒的好日子真要到頭了。除了關門大吉,紙媒的出路在哪裏?從《新聞周刊》的選擇來看,無疑是網絡化、數字化。

事實果真如此嗎?也未必。就在《新聞周刊》紙版停刊的半個月前,由傳媒大亨默多克投入3000多萬美元籌辦的世界上第一份iPad報紙《The Daily》宣布停刊。《The Daily》沒有紙質版,在iPad上發行,可謂純數字化運營,編輯記者都是從《紐約時報》、《紐約客》等挖來的精兵強將,但在堅持了近兩年以後仍然虧損嚴重,最終難逃停刊的命運。可見,拋棄“紙”這個媒介,並不意味著紙媒就能生存得很好。《The Daily》和《新聞周刊》雖然一個是多年的老牌紙媒,一個是電子報新秀,但麵臨的問題都差不多——用戶不足,經營不善,內容平庸,所以下場也基本一樣。

說到底,媒體是內容為王的產業。盡管這個行業演化了百年,但提供信息給用戶,進而通過用戶來吸引廣告商,這一核心商業模式從未發生變化。提供有價值的信息是媒體價值的根本,內容不行,吸引不了用戶,廣告商不願投錢,自然生存不下去。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一家報紙或雜誌能否做得好,不在於它的信息是展示在紙上,還是在電腦手機屏幕或是各種Pad上,而在於它的信息夠不夠獨家,夠不夠專業,能不能讓人產生購買的欲望。《新聞周刊》恰恰是在這一點上做得不夠,麵向大眾,但定位不清,立場模糊,新聞選題看似都是些焦點問題,但缺乏獨到的觀點和獨家的信息,類似的東西網上一搜一大堆,隻能靠些噱頭來吸引讀者。盡管告別紙版讓它減掉了每年幾千萬美元的成本,但不解決這些問題,仍然難以在數字化時代生存。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麵臨新的媒介衝擊帶來的行業蕭條,生存下來的報刊必定在提供信息方麵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拿英文世界裏那幾本著名的新聞刊物來看,《時代》的家底厚實,老本還夠吃一陣子,年度人物評選的影響力至今無人能撼動;而排名第三的《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新聞報道板塊雖然早就不賺錢,但它搞的各種排名讓其大發其財,像有著廣泛影響的高校排名,一本專刊能賣到幾十美元,數據還能賣給研究機構再賺一筆;至於《經濟學人》,走的是“高富帥”路線,定位就是高收入的社會精英,報道做得專業而深入,多年堅持傳統的自由主義立場不動搖,有一大批忠實粉絲,生計也不存在問題。

其實,紙媒麵臨的問題跟其他曾經經曆過重大變革的行業沒有什麼區別,電腦從最初的巨型機到後來的PC再到現在的平板電腦,幾次重新洗牌後當然倒了不少巨頭,但IBM和蘋果依然挺立。看清大勢,懂得權變,才能曆經行業風雨而不倒。

(作者為大眾日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