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爭的召喚
巴頓的上司、夏威夷軍區司令對巴頓有過這樣的評價:
“此人在戰爭時期會成為無價之寶,但在和平時期卻是個搗亂分子。”
1939年夏,歐洲的形勢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蟄伏將息了20年的德國把前爪伸向了它的歐洲鄰居。
“搗亂分子”成為“無價之寶”的那個時刻到了……
9月1日,是整個文明世界被拖入災難深淵的一天。這一天,法西斯德國出動了60個步兵師,14個裝甲、摩托化師,4000多架飛機,以及數千輛坦克和裝甲車,加上6000多門火炮、迫擊炮,對波蘭進行閃電襲擊。
第二次世界大戰在歐洲全麵爆發了。
作為對波蘭負有安全義務的英國和法國,迫於形勢,不得不向德國宣戰。但是,英法軍隊的首腦們似乎還未從和平之夢中醒來,從1939年9月3日到次年春這近半年的時間裏,擁兵百萬之眾的英法聯軍靜悄悄地呆在工事裏,沒有同德軍進行一場真正的戰鬥。難怪人們通常把這段戰爭稱作“奇怪的戰爭”或“莫名其妙的戰爭”。
盡管英、法莫名其妙,希特勒卻一點兒也不含糊。德軍僅以27天解決了號稱“歐洲陸軍強國”的波蘭後,稍事休整,便縱兵北向,占領了北歐國家,而後揮戈西指,將西歐低地國家盡納版圖。
這時候,英法才如夢初醒。可是,已為時太遲。
1940年5月,德國坦克集群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阿登山口,被法國視為“堅固防線”“固若金湯”的“馬奇諾防線”無可奈何地、可笑地靜立一旁,扮演了一個無聲無息的、可悲可歎的目擊者的角色。
德軍突破英法聯軍防線之後,撇開巴黎於不顧,由古德裏安率領其坦克集群日夜兼程直撲海灘,欲將英法聯軍主力一口吃掉。要不是希特勒莫名其妙地下達了一道“停止前進”的命令,“敦刻爾克奇跡”中僥幸逃生的36萬聯軍,恐怕就所剩無幾了。
希特勒的閃擊成功與英法的慘痛敗績,震驚了整個世界,也令美國軍界的有識之士感到深深的憂慮和不安。後來成為美國陸軍五星上將的喬治·C·馬歇爾,便是其中的一員。
希特勒在波蘭邊境燃起戰火,正是馬歇爾準將宣誓就任美國陸軍參謀長之日。這是曆史的偶然嗎?顯然是曆史的巧合。不過,也許偶然之間包含著必然。6年以後,功成名就的馬歇爾收到英國首相丘吉爾一封熱情洋溢的讚揚信,信中寫道:
“並不是命運讓您來指揮這些偉大的軍隊,而是非您去建立、組織和鼓舞不可。在您的指引下,這些已經橫掃法、德全境的強大英勇軍隊得以誕生,並在令人瞠目的短時間內臻於完善。”
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馬歇爾一邊關注歐洲正在進行的戰爭,一邊捫心自問:一旦美國被卷入戰爭,美國軍隊可以打贏這場戰爭嗎?
答案是讓人掃興的,更是讓人不安的。因為美國軍隊現在還遠不是一支可以“橫掃法、德全境的強大英勇軍隊”,它不過是一支安然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溫床上昏昏沉睡的部隊。
閃擊戰的勝利,是軍事思想上創新對守舊的勝利。希特勒和他的將軍們使坦克不再是步兵的“婢女”。他們創造了在航空兵火力掩護下大量、集中地使用坦克的嶄新作戰方式,使歐洲在自己腳下呻吟,讓世界為之震顫。
可悲的是,作為最早在戰場上使用坦克的國家,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勝利國,英法的軍事學派卻在塹壕與步兵決勝的陳舊觀點上駐足不前。盡管明智者也不乏其人,諸如富勒、利德爾·哈特、戴高樂等,就曾大聲疾呼過,應建立獨立的裝甲部隊,可自以為是、閉目塞聽的當權者卻將此斥之為“異端”、“邪說”,先進的軍事思想被打入冷宮。英法聯軍的慘敗,正是這種保守落後的軍事思想必然要付出的代價,鮮血和無數寶貴的生命的代價!
在對坦克的認識上,大洋彼岸的美國同英法犯有同樣的錯誤。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美國於1920年頒布的《國防法案》中規定:坦克納入步兵部隊。美國坦克同樣成了步兵的“婢女”。
1927年,美國陸軍參謀部在米德堡進行組建裝甲部隊能試點。但這是什麼樣的一支裝甲部隊呢?陳舊的坦克、飛機、火炮加上與機械化格格不入的戰馬,另外還有十分可憐的一點點經費。
不久,陸軍參謀部又在弗吉尼亞州的尤斯蒂斯堡組建機械化部隊,仍是步兵、騎兵、炮兵和坦克的大雜燴,且規模不到一個營。就連這個營後來也被撤銷了。
在軍界有識之士的呼籲下,1933年,美國陸軍邁出了關鍵的一小步。這一年,丹尼爾·範弗裏斯上校與其助手阿德納·查菲受命組建一支獨立於步兵的機械化騎兵團。這支部隊後來發展成第7裝甲旅。
在那時的美國陸軍中,馬歇爾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頭腦清醒的人物之一。1938年,當他一登上可以影響美軍建設的重要崗位,便對部隊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清除老朽無能之輩,提拔年輕有為之士。隻有巴頓是個例外。他是個有為之士,卻又正在走向接近老朽的年齡,他已經53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