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心瑤蜷縮在屈巫的懷裏,淚水無聲地淌了下來。
屈巫帶著姬心瑤剛離開,奕園突然衝進了許多黑衣人,他們徑直往木屋衝去,手中的刀或劍肆意地砍殺著所有擋住他們去路的人,根本不管被砍殺的人是哪方麵的人。
韓長老尚不能判斷屈巫是否安全離去,因而帶著眾多弟子死命攔截任何一個想進木屋的人。七殺門弟子們的怒氣可就大了,萬分榮幸地參加門主的婚禮,卻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人跑來攪合,他們自是將滿腔的怒火都向黑衣人發泄過去。
厲王府的府兵們早就得到過指令,七殺門弟子與王宮禁衛一旦打起來,誰也不幫,盡量和稀泥,讓他們都別傷著就好。此時,見突然闖進的黑衣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揮著刀劍砍人,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也與黑衣人打成了一團。
王宮禁衛中不乏高手,當年都是姬子夷的貼身護衛,此時,他們按照姬子堅的旨令也向木屋闖去,企圖將姬心瑤搶出來。
四股力量,圍著木屋,一片混戰。
“子堅,你先回去!”厲王爺唯恐混亂中傷了姬子堅,連忙護著他登上大馬車,指揮眾多的禁衛護駕離開。
厲王爺見木屋中毫無動靜,知屈巫已經帶著姬心瑤離開,輕輕地鬆了口氣,也上了馬車離去。
韓長老伺機進了木屋,見裏麵早已空無一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出門叮囑身邊的幾個弟子,讓他們分別轉達門主指令,見機行事溜之大吉。不一會兒,七殺門的弟子們且戰且退,漸漸地退出了混戰。
屈巫抱著姬心瑤上了山道。周圍靜悄悄的,微風拂過,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圓月越升越高,銀河隱退了,星星疏落了,夜空像水洗過似的潔淨無瑕。
屈巫放下了姬心瑤,將她捧著的冰蠶陶罐係到了自己的腰間,拉著她的手說:“我們走一會兒。”
姬心瑤默默地點了點頭。屈巫拉著姬心瑤慢慢地走著。他感覺到了她情緒不對,她的手微涼卻有著津津濕潤,她在緊張?不安?是為今晚沒能在奕園洞房嗎?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也早做了安排,隻是沒告訴她而已。
屈巫停下了腳步,長臂圈過姬心瑤,將她擁在自己懷裏,輕聲問:“不開心?”
姬心瑤搖了搖頭。府邸被抄,他的孩子當時在嗎?她知道,他隻有狐兒一個獨子,和征書差不多大。她張了幾次口,都沒有勇氣說出來。她不敢想象,萬一有個閃失,自己隻能是以死謝罪。
屈巫疑惑地看著她。心裏有事?想起姬子夷還是想起夏禦叔了?他不再詢問,攬著她的腰繼續閑庭散步一般。走到陡峭處,他就抱著她過去;稍稍平緩的路,他就放她下來走。
月色如洗,萬籟俱靜,隻有他們手牽著手慢慢地走。這場景,早已無數次出現在屈巫的腦海裏。他多麼希望從此以後都能這樣安寧。可是,生不逢時,當今亂世,周天子,楚莊王,他們會讓自己安寧嗎?
他們走到了懸崖邊,突然從穀底傳來一陣瘮人的笑聲。姬心瑤下意識地往屈巫懷裏縮了一下,屈巫笑著說:“狐仙的叫聲,它還送你塊粉色石頭呢。”
姬心瑤啞然。那粉色水晶早不知道弄哪去了,真是拂逆了狐仙的好意。
屈巫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摟著姬心瑤坐在自己的腿上。靜靜地,安詳地,不說也不問。他在等姬心瑤自己說出心事,他不希望新婚之夜她有心事。
沉默了許久,姬心瑤終於問道:“伊蕪還在你府邸嗎?”她繞著彎想知道狐兒的情況。剛才她冷靜地想了想,那晚屈巫救她出郢都時,官道口有兩個弟子,當時她隱約聽到了屈巫詢問狐兒情況。
屈巫的唇抿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想起來自己到現在都沒告訴她夏征書的去向,她一直想問又不敢問,今天到底憋不住了?他側著頭看著她說:“擔心了?伊蕪、征書還有狐兒,他們幾個都送到洛邑去了。放心吧!”
姬心瑤輕輕地舒了口氣,心也稍安了一些。看來,他還不知道府邸發生的事情。那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自己既然已經成了罪人,既然一切都無已可挽回,又何必在這個美好的夜晚讓他不開心?
她衝他笑了起來。她以為自己的笑容還與平時一樣甜美,屈巫卻感覺那笑容裏有著無盡的淒楚和不安。他的心猛然一沉,不對,她不是想起誰了,而是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