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戰爭年代(1)(3 / 3)

過了幾天,畢加索問潘羅斯是否願意他一起去坎城,拜訪住在那裏的馬蒂斯。潘羅斯滿口應承,並請求讓他親自為畢加索開車。

馬賽爾開車時,畢加索總愛坐在前排,他說三邊的風景都看得到,就不會受到瞌睡蟲的侵襲。而這回坐潘羅斯的車,他主動去了後排——他擔心,至少是不了解潘羅斯的車技。這一次謹慎幾乎是挽救了畢加索的性命。

從坎城回來已是中午,可能是灼熱的太陽對潘羅斯的視線有影響,他沒有看清前方拐彎處一輛卡車是在左邊迎麵向他們駛來。雖然急刹製止了轎車鑽入卡車腹部,但車子卻撞到了一塊。劇烈的震蕩將畢加索重重地摔在車架上,胸部傳出“哢嚓”的響聲。畢加索心裏一緊,以為肋骨斷了,趕忙去醫院照X光,還好,沒有內傷,痛了十餘天,完全複原。

這件事,畢加索隻寫信告訴了沙巴泰。莫金斯所有和畢加索朝夕相處的朋友,都被他瞞過了。他忍著傷痛,為艾呂雅的妻子努施畫像,逗他們的小女兒茜賽爾玩;他時常拿了一支黑牙刷放在嘴唇上,舉起右手,學希特勒大聲叫嚷的樣子,使全餐桌的人解頤。

畢加索剛痊愈,就迫不及待地沿著海岸進行了一次長途旅行。他的目的地是聖特比茲的一家農舍,作家迪哈姆夫人和道拉·瑪爾正住在那裏。畢加索和瑪爾在沙灘上散步,他坦誠地向瑪爾講述了他的人生經曆,以及他可愛的小女兒瑪麗亞。瑪爾說,她早就知道這些了,她不計較名分,她願意順其自然,她更珍視和畢加索精神上的交流。她謝絕了畢加索邀她去莫金斯的盛情,她說,她想靜一靜。臨別時,他們依依不舍,畢加索和著清朗的濤聲,背出了一首《戀人》:

“她站在我的眼瞼上/而她的頭發披拂在我的頭發中間/她有我手掌的形狀/她有我眸子的顏色/她被我的影子所吞沒/仿佛一塊石頭在天上

她的眼睛總是睜開著/不讓我睡去/在大白天她的夢/使陽光失色/使我笑,哭了又笑/要說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完了,他對瑪爾說:“這首詩是艾呂雅寫的,但是,是我送給你的。”

進入30年代,西班牙國內的共和政府與法西斯西達黨的矛盾開始激化。西達黨1934—1935年當政,在西班牙曆史上留下了“最黑暗的兩年”。這個獨裁政體剝奪了3萬多戶農民的土地;1935年,全國工人的失業者高達72萬人。這期間,畢加索兩次回到自己的祖國,親眼目睹了人民群眾火熱的鬥爭場麵。在馬德裏和巴塞羅那等大城市,工人罷工聲勢浩大,法西斯分子佛朗哥悍然發動內戰,殘酷鎮壓人民的革命運動。

對此,畢加索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他雕刻了兩大幅銅版畫,包括九幅大小與明信片相等的構圖,作為一冊出售,題名為《佛朗哥的夢想與謊言》。他還特意配了一首長詩,並附有英、法兩種譯文: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哭聲

鳥兒的哭聲,花兒的哭聲

木料和石頭的哭聲,磚的哭聲,家具的哭聲

還有床、椅子、窗簾、瓶罐、貓、紙的哭聲

互相擾繞的氣味的哭聲

煙的哭聲混雜在大鍋裏煮沸的哭聲之中

鳥群似雨,淹沒大海

大海蝕毀的骨頭……詩中的“大海”象征人民,而“鳥群”則直指佛朗哥為首的法西斯分子。詩歌與繪畫雖然充當了投槍和匕首,卻無法阻止政治局勢的急轉直下。

德國和意大利的法西斯分子與佛朗哥狼狽為奸,使得戰爭愈益升級。1937年4月26日,西班牙巴斯克區一個小鎮格爾尼卡的7000居民,像往日一樣地平靜而又忙碌地工作、生活著。他們萬萬不會想到,下午4點30,德國空軍的43架飛機如鷹隼般直衝而下,向毫無防備的人們瘋狂掃射和轟炸,曆時3個多鍾頭,死1654人,傷889人,小鎮的70%變成一片廢墟。

這一罪行引起了國際輿論的強烈譴責。畢加索更是義憤填膺,與此同時,他收到了母親從巴塞羅那捎來的信,說離她和她女兒住的地方隻有幾碼遠的一個修道院被炸毀了,一連幾個星期,房間裏還充滿了臭煙,熏得她淚流不止。畢加索發誓要拿起畫筆,用最具有戰鬥力的作品,鞭撻戰爭元凶,激揚正義雄風。震撼世界的《格爾尼卡》呼之欲出。

為了表明自己與佛朗哥勢不兩立的態度,畢加索不僅接受了西班牙共和國總統馬奴爾·阿沙的任命,擔任馬德裏普拉多博物館的館長,這是他任過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官職,他還答應在這一年的巴黎大型國際博覽會上為西班牙展覽館提供自己的作品。

令畢加索不安的是,畫室太小了。

道拉·瑪爾四處打探,終於在格蘭·奧古斯丁大街找到了一個很大的空房間,她以前的男友喬治·巴泰曾經在這裏組織過演講和討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