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漢臣身先士卒,斬殺了數百名元軍無名小卒原本挺累的,一聽說剛才的元軍是“漢胡混成旅”,而且死的大部分還都是漢人,頗感意外。但一想到萬一是主動投誠的漢人呢,那這樣殺死他們理所應當,正巧教訓一下同類中的軟骨頭,在進行了一番自我教育後,漢臣又再次恢複了鬥誌,正指揮著幸存的士兵打掃戰場。
漢臣雖然快速的穩定了自己的士氣,但其他士兵的士氣低落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複的了的,原本按照他的性格,他又要對士兵進行恢複士氣的動員大會,但此時他戰鬥的精疲力竭,口幹舌燥,在吩咐的身邊口才好的近臣下去鼓舞士氣後,這才登上城樓,喝了一杯蜜糖水後,開始了小憩。
再說元軍。
完顏亢剛剛摔完了了傳令兵,還是不解氣,開始狂飲起來,近臣不敢勸阻,隻好任他喝的爛醉如泥。完顏亢等人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義父伯顏已經從廣州城登船,命二十萬水軍向崖山包圍,而他自己率領不到五萬精兵已經到達了距離完顏亢大本營不足五百米的西北山坡上,注視著前線的一舉一動。至於剛才激烈的大戰,他盡收眼底,這狡猾的老狐狸並沒有出兵幫助他的義子,隻是靜靜等待一個局的時機,而現在,這個局即將達到高潮。
完顏亢傳令眾軍清點傷亡人數,元軍傷亡大半,騎兵全軍覆沒(一部分重裝士兵死在他死戰的軍令下),僅剩下三萬他的嫡係步兵。此戰逆轉了崖山宋元的軍事對比,宋元的軍隊數量基本相持,唯一不同的是,宋軍擁有崖山城塞,屬於本土作戰;元軍沒有城塞等設施保護屯兵,屬於客場
作戰。而且最重要的是宋軍兵種豐富,適合多兵種共同作戰,而元軍僅僅剩下步兵(如果不算伯顏的軍隊)
伯顏目視著完顏亢,當他看到完顏亢正在整頓僅存的步兵,排列成鋒勢陣看起來要強攻崖山城塞的情況時,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小子這麼快就要開始跟宋軍死磕了,但又在情理之中,以他這種老狐狸,不會不知道完顏亢是什麼脾氣。如果完顏亢是那種沉穩的武將,他是萬萬不會讓他做義子的。不為惜才,而是完顏亢的性情就是為他設的這個局量身打造的一般。
伯顏急忙上馬,向元軍前線大本營飛奔,甚至沒有配備侍從護衛左右。這千載難逢的時機,可以說過了這個時間點,元軍再派十萬大軍還是攻不下來麵前唾手可得的崖山城塞,再推遲下去,惹得可汗不高興,他伯顏的項上人頭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了。
“駕,駕!”
飛奔了不到片刻,伯顏就到了完顏亢的大本營。陣營的哨所的看守人員看見是他們的將軍的義父來了,也沒有例行詢問,隻是客客氣氣的打開營門,任由伯顏乘馬飛奔向大營。
“報,伯顏大人求見,就在大營門口。”“啊,快快讓大人進來,怎麼不早點通報?”完顏亢急忙穿上護甲,令侍從給他擦了擦臉,他可不想讓義父看到他兩軍交戰時喝酒,無論誤事與否,畢竟雖說是剛剛認得義父,但他早已在軍營中聽說過義父伯顏的禁酒的嚴格。曾經就有一名西域來的色目人,因在征伐江淮地區的戰鬥中私自喝酒,隨軍的督軍伯顏不顧這個色目人通曉漢文,對拉攏江淮漢族士人頗有一手,依舊軍法處置,當眾斬立決。所以凡是伯顏率領的軍隊,非慶功宴沒有敢在行軍過程中喝酒的。
“完顏我兒,義父來看你來了。”還沒等完顏亢準備好,伯顏就心急的進入了大營。
完顏亢慌忙單膝下跪,問候道“義父近來可好,既然要來何不派下人事先通個信兒?也讓兒臣有所準備。”完顏亢誠惶誠恐,倒是誠懇無比,他是真把伯顏當成了義父一般對待。
“無妨,無妨,為父就是思子心切啊,特來看看我兒,卻見我兒剛才大敗,傷亡過半,為父甚是自責與難過啊。”說著,這老狐狸輕輕捶打著自己的胸脯,這拙劣的表演,甚是感染了他的義子完顏亢在內的諸位將領,包括那位對完顏亢被收為義子感到懷疑與不安的副官。眾人都以為義子完顏亢對其義父伯顏是孝順的,誠懇的,義父伯顏對其義子完顏亢是疼愛有加的,照顧的。
但這一切都是表象,表象。
完顏亢從伯顏的一舉一動中感到義父是真心對自己好,便完完全全放下了戒心,並為剛才指揮失誤造成的慘敗而垂頭哭泣。
“這個傻小子,嗬嗬。”此時的伯顏如此心想,再垂下去自己可能真要這條老命交代了去,便順勢停止了捶胸,伸手拉起哭的淚眼汪汪的完顏亢。
這小夥子挺不錯的,但是為了這個精心設計的局,為了大元帝國的長治久安,完顏亢必須死。老狐狸伯顏這時是真的動了真情,但還是要繼續裝下去。
“好了,我的好兒子,為父有一妙計可大破那宋軍,破壞那城牆,隻是……”
“是什麼?義父,上刀山下火海兒臣都在所不惜”完顏亢張大著淚眼汪汪的眼睛問道。
“隻是需要孩兒指揮手下的敢死隊士兵背著一袋袋裝滿沙子的袋子,背到城下,待袋子堆成小山狀,我們便可靠這些袋子搭成的階梯爬上城樓,殺光那幫宋人,占領這崖山城塞,為大元建立不世之功!你看如何?”說這些話的時候伯顏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像是神靈附身了一樣,說完才慢慢的睜開了雙眼,意味深長的望著對麵的完顏亢。
“可以,可以!袋子現在何處?”完顏亢信以為真,激動的問道,雙手因興奮也劇烈的搖動著他的義父伯顏的手,搖的這老狐狸趕緊抽回了雙手。
老狐狸伯顏不知道這麼快完顏亢就上鉤了,他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謊言欺騙這對麵的義子完顏亢,看來這些步驟都可以省略了。但是為了對得起“老狐狸”這一榮譽稱號,他不得不裝下去,繼續問道“隻是抬著沙袋衝向敵軍樓下,毫無防護設施,死傷肯定慘重,你作為將帥,忍心這幫跟你這麼長時間的老部下白白去送死麼?”
“這,為了報義父的知遇之恩,為了大元的江山社稷,我想,他們會明白的。”
“好,痛快!為父沒有看錯你,是條真漢子。”伯顏看一切都水到渠成,不禁拍手稱快,“老夫的軍隊就駐紮在離這裏不足500米的一座小山坡上,我兒可速速傳令那裏的士兵,讓他們把沙袋運往此地,並出動所有兵力前往此地,準備最後的攻城!”
“是,兒臣這就按照父親的話去做。失陪了,義父……”說完,便轉身離開大營,吩咐相關事宜,整頓軍隊。伯顏目送著他的離去,隻是完顏亢沒有看見的是,在他離開大營的瞬間,他的好義父嘴角上揚了一下,隨即便消失。
等到伯顏的軍隊送來沙袋的時候,宋軍早已打掃完了戰場,正在城內休整。
宋軍普遍認為敵軍傷亡過半,元氣大傷,不會馬上進行再次進攻,便懈怠了起來,樓上的弓弩手,弓箭手更是如此。他們都把武器掛了起來,背靠著城樓,麵向城牆,眯著眼看著城下,觀察者敵情,甚至有的還睡起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