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接簷的選擇(1 / 3)

今年和頤公主的生辰,座上賓頗有些不同以往。

往年都隻是家宴,可今年卻請了外人。不過說是外人卻也不是,皇後的親弟弟,算起來,與和頤公主相稱一聲表兄妹,也是未嚐不可的。

皇後的親弟弟,名叫既徂。

魏王年事已高,魏後比魏王小十多歲,共生了溱、溈、既徂三個孩子,兩個女兒都是嫁到別國當皇後的,一個兒子從出生之日起就坐穩了未來國君的位置。

魏後把魏王的心牢牢攥在自己手裏,從魏王第一眼見到魏後時,便是如此。

也許正是因為母親的這番影響,作為她的女兒,姬溱自幼便以為,全天下後宮裏的皇後都應當是這樣過活的。

然而能賞人耳光的,總是現實。

姬溱自小便被人稱讚聰明,可是她卻拒絕去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在她陪伴獻王南坼的這數千百日歲月裏,獻王南坼可有過片刻,真心憐惜她。

接簷回到光華宮裏時,宮裏竟然淪陷在一片數月不見的忙碌之中。

她走時,還是冷冷清清的,冬日裏的寒冷宮闕。

掃雪不知從哪裏冒到身邊,“你去哪兒了?茭白今早從太子宮裏送出來的藥方子是不是被你拿去了?”

自獻王明確下令不準庾妃入端本宮,亦不準太子留甘入光華宮後,每次醫周在段本宮裏開的方子,掌事宮女析藍都會親自手抄一份再遣茭白趁晨間人少時送到光華宮,她不懂藥材又無人請教,好在光華宮裏有個接簷,是個明白的。

但近日事多,庾妃顧惜接簷勞累,便把這每天清晨早起審驗藥方的簡單事務交給了掃雪去做,但凡看出有絲毫的不尋常處,再轉交給接簷去問那宮外的存心人。

掃雪今早貪睡了片刻,起來時,茭白送來的藥方就已經不見了。

“藥方子嗎?我、我沒見著呀……”

接簷手裏也不知在忙什麼,答得敷衍。

好在掃雪並沒注意到什麼,“那興許是茭白那丫頭偷懶兒,壓根沒送來吧。”話間又責罵了個從兩人身邊緩慢走過的小宮女,“你拖拖踏踏地蹭什麼時間?宮裏人人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了,就你清閑!”

那小宮女一驚,匆忙加快腳步飛也似地逃了。

接簷也不常見這麼嚴厲的掃雪,顯然是宮裏真的忙,急得掃雪除了撒急什麼也不會的忙,便問掃雪,“今日宮裏,是有什麼事兒嗎?”

掃雪一愣,才想起接簷是晨間出的宮,故而不明就裏,隻能避輕就重說於她聽,“今早上皇上開了金口,許咱們太子今日來光華宮中探望,晚間和咱們娘娘一同去和頤公主的生辰上呢。”

“啊?”這是何等的恩賜,這些日子與太子的分離,生生抽了庾妃的幾縷魂魄,接簷高興得不敢相信,接簷的臉上很少做出如此誇張的喜悅表情。

掃雪本已經過了初聽消息時的狂喜。早上析藍害怕小丫頭們說不明白,親自上光華宮裏對娘娘道的喜訊,那時掃雪喜得幾乎落下淚來,析藍說太子早上還在溫書,等裴先生考完功課就過來。析藍匆匆走後,光華宮裏也就忙開了,掃雪本就不是個能把大局管理穩妥的,力不從心頓生煩躁。可眼下接簷回來了,一切麻煩事都有著落了,掃雪便和著接簷這番遲到的喜悅一起,又高興了一次。

可掃雪想不到,這喜悅在接簷這裏,停留的時間竟如此短暫,比天邊的流星滑落還短。

接簷臉上的笑意黯淡下去,皇上怎麼會違背自己的旨意,所以她接著會問:“可、可怎麼會呢?皇上不是曾說……我還以為……”

我還以為直到太子的登基之日,才是母子二人重享天倫之時。

掃雪知道她那謹慎的性子又在作怪了,忙替她打消一番顧慮,“說起來,和頤公主對咱們太子是真好!今天早上下朝,皇上便去棠麗宮裏看了公主,還問公主想要什麼,說一定滿足。和頤公主想了想,當時跪在地上,磕了頭不肯起,說隻求一件事。皇上問是什麼事。公主說,入冬以來庾妃身子就不大好,求準許讓太子去光華宮裏瞧瞧。”

接簷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種事情,滿宮裏也找不出第二個敢做的人了。

掃雪也知有多險,接著說下去,“聽公主身邊的宮人說,當時皇上的神色就變了。本是歡歡喜喜來的,誰能料到就這麼突兀地觸上了心裏的不痛快處。好在蓉嬪機智,端出蓮子粥來,又說了當年也是在冬日裏,自己大半夜抱著公主滿宮裏走的往事,好歹融了些皇上心裏的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