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對年輕人陷入時代旋渦有著種種看法,但歌德自身也不免為無法體驗即將到來的新生活而感歎不已。對於在巴拿馬地區開鑿運河及乘船航行世界一周的可能性,歌德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裝載量極大的船如果能由墨西哥灣經過運河直接航行到太平洋,對於文明或未開發的人類來說,都是極大的福音,而這開鑿運河的工作則非美國莫屬,因為這個新興國家有開拓西部的傾向,在未來的30或40年中,他們一定會開發落基山脈附近的廣大地區,並出現大規模的移民,這是可以預料到的。在太平洋沿岸地區,自然形成很多廣闊安全的優良港灣,會逐漸發展出無數大規模的商業城市,這也是預料中的事。到那時候,商船或軍艦來往美國東西海岸時,為了節省航行時間,找一條更快捷的途徑是必要的,換句話說,由墨西哥灣直接通向太平洋的運河,對美國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同時,我相信美國一定會實現,但可惜的是我無法目睹這件事的完成了。
第二件事便是在多瑙河與萊茵河之間開通運河的事,這個計劃規模相當大,我懷疑以德國的財力是否能夠實現它。
第三件事是我極欲看見英國獲得蘇伊士運河的權力。為了親身體驗這三件事的實現,我希望自己能夠再多活50年,但這似乎是很困難的事。
歌德在1826年產生的這種念頭,而蘇伊士運河在1869年完成,巴拿馬運河也在1914年完工,隻有連接多瑙河和萊茵河的運河到1985年才正式通航。
文學、宗教和社會活動
歌德對文學的興趣和眼光是世界性的。他在少年時期和學生時代,除了當代的文學作品,還看了很多羅馬、希臘、英、法的文學著作。後來,他想將歐洲文學以新的係統性的評價加以歸納。由於對東方詩歌的研究,他又走進東方的文學世界。1820年以後,他甚至想接觸印度文學和中國文學,他像著魔一般地閱讀外國作家的作品,如拜倫、雨果、梅裏美等,歌德在一本雜誌中說,文學是“人類共有的財產”,是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由“無數人”共同創造的。1830年,歌德闡述了他對“世界文學”的看法:
對於個人來說,再廣闊的世界,不管被擴大到何種程度,也往往隻是局限於祖國的領土,而嚴格說來,祖國的土地並不能給予我們豐富的題材。能夠普遍受到世界大眾喜愛的作品,必須不受地域限製。所寫的題材具有某種特殊的地方性,即使作者本身才華橫溢,受到歡迎的可能性也很小……
歌德早年有關宗教的詩,離不開“泛神論”以及“自己的基督教”;到了魏瑪前期,他所信奉的是倫理的人文主義;到晚年,他開始對本質有了多方向的探求,宗教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思考。1813年,歌德曾在給友人的信中,故意極端地寫道:
從詩人或藝術家的立場看來,我是個多神論者;從自然研究者的立場看,我又是個泛神論者。其實不管以什麼角度來看,我的態度是始終一致的。如果我是個講究道義,並且需要一個神的人,那麼我對將來的考慮便都是多餘的了。因為天上、地上的一切事物都從細小發展而成,我們所理解的本質也是以一個組織為具體形式表現出來的。
晚年的歌德比年輕時更反對教會,他拒絕接受狹隘的教義。盡管1823年的時候,一位經常和他通信的朋友以本身嚴格的宗教信仰,試圖拯救他。歌德在給這位朋友的回信裏有意以淡漠的文字表達了藏在內心深處的話:
接獲你的來函,我由衷地感動,但是至今我仍猶豫不決,不知如何回信。對於如此特殊的情況,請你原諒,我實在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長壽的意義,就是在有生之日,能夠嚐試各種事情。愛自己所愛的人,恨自己所恨的人,看看森林,看看年輕時代所種的樹木。當我們衰老之後,身體上、精神上的天賦仍舊存在,這是多麼值得感謝的事情。如此對一切暫時性的存在,我們就都能心甘情願地接受;而對於永遠的、消失於過去的事,我們也不必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