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席勒寫給歌德的信中,我們可以看出歌德的處世智慧和他偉大的人格。下麵是席勒1794年8月,兩人交往漸深之後寫給歌德的一封信的節選:
很早以前,我就在遠處觀察著你。我經常以驚訝好奇的心情,看著你邁出的每一步路,你用意誌不堅的人絕對不會采用的最艱難的方法,探索自然界發展的法則,以個體來觀察整個自然,並且以整體的立場作為觀察個體的根據。你從簡單的組織開始,進而研究複雜的組織,最後將那些最複雜的自然構造素材加以組合……你巧妙地把表象豐富的精神全貌,當成美好的統一體,將之歸納出來,這可說是偉大而真正具有英雄價值的。你可能不希望終生隻為一個目標而努力,但是達成目標的過程卻比目標本身的意義更深刻。就像《伊利亞特》中的阿喀琉斯必須在菲迪亞和長生不死中選擇一項一樣,你也會麵臨如此的選擇。如果你生在希臘或是意大利,那麼從搖籃時代起,你就被理想與藝術所包圍。那樣你追求古典的路程可能會縮短很多。你身為德國人,而如此崇尚希臘精神,那麼在希臘的古典和德國的現實之間,你一定會麵臨二者擇一的境況……
我隻是依自己的見解,來判斷你的精神發展,而我所說的未必是你真正的麵貌,我想你會明白的。
四天後,席勒就收到了歌德的回信,信中充滿感激,毫無芥蒂地承認了他的見解:
你充滿友誼的手,將我全部存在的麵貌都揭開了,由於你的關心和鼓勵,我將竭盡所能發揮我的才能。這個星期是我的生日,而你的信是我所收到的最有意義、最好的禮物。我很樂意告訴你我的一切活動和內心的想法。由於能力的極限和時間的限製,我想盡量把我所計劃的事完成,隻有這樣,才能讓生命更有意義。
在我們的關係更親密之後,如果你在我身上發覺你清楚地意識到,但卻無法解決的某種憂鬱和遲疑,那麼你就會知道你的關心,對我有多大益處。
歌德與席勒經由直接的交談或間接的書信往來,交換著彼此的想法。這為雙方帶來了“純粹的樂趣與真實的利益”,歌德調整了席勒對極端物象的喜好;席勒則把歌德從自然科學研究的道路上,拉回到文學創作。我們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席勒,歌德就不會在寫完《浮士德片斷》後,繼續執筆,最後完成這部偉大的作品。歌德曾對席勒說:
你給了我第二次青春,使我再度成為詩人,以後,我不會停止寫詩。
他們之間的書信往還,漸漸決定了他們偏向古典主義的藝術觀。歌德早年埋藏在自然科學研究背後的思想及法則,而今終於以文學的、藝術的形象表現出來。
1794年,歌德在席勒所編的雜誌上發表《德意誌逃亡者對話錄》和《羅馬悲歌》的一部分。兩人還在這本雜誌上共同發表了一千多首短詩,主要抒發他們對一些惡意批評家的不滿。
1796年,席勒將自己以前的詩作結集出版。在他的激勵和鼓舞下,歌德也在這一時期創造了很多曠世的敘述短詩,其中有《溫和的贈辭》《赫爾曼與竇綠苔》等。
這之後,席勒開始著手他的《華倫斯坦》三部曲中的第三部,歌德則完成了《威廉·邁斯特的學習時代》,又繼續寫《浮士德》。
在敘述詩《赫爾曼和竇綠苔》中,歌德將他的思想和煩惱公開了一部分,這使得他拉近了與讀者的距離。
歌德和席勒的文學作品及論文,都能發人深省,而且大部分都有明顯的教訓傾向。隨著光陰流逝,兩個人共同的活動日益緊密,歌德以“極歡樂的心情去看待每一件事情,就像看待草木萌芽、枝葉日茁的新春”。為了擴展交際範圍,席勒在耶拿大學取得了教授資格,1799年遷居魏瑪。主持魏瑪劇院的歌德,由於席勒的加入,迸發出一種新的力量。他們開始共同嚐試將很多名家的譯作,如莎士比亞的作品,以偏向古典主義的方式和原理搬上舞台。於是,這小小的魏瑪,由於二人的努力,成為德國最大的文化中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