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傷女兒心(2 / 3)

“放過?你羞辱了我,就是羞辱了幻劍山莊!憑你一句話就想一走了之?”魏精深道:“你想怎樣?”範首道:“隻有兩條路,一是立即殺了這姓嶽的狐狸精,跟我回幻劍山莊;二是你跟她一起到陰曹地府去做鬼夫妻!”

魏精深把心一橫,“現在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又何苦這樣逼我!”範營眼一瞪,“別人我管不著,你是幻劍山莊的女婿,我隻準你有我一個人!”

劉無常惴惴道:“姑奶奶,你就放過姑爺吧。這些年,姑爺行俠仗義,才使幻劍山莊聲名大振,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範置雙眉一揚,罵道:“好你個吃裏扒外的狗奴才!沒我幻劍山莊,有他魏精深的今天嗎?你還能夠活在世上嗎?聽好了,今天所有犯上的人一個也休想逃走!”

劉無常苦笑一聲,對魏精深道:“姑爺,按理說,這是你的家事,我管不著。可我老頭子也是有血性的人,今天我豁出去了,你護著嶽姑娘走吧!”言罷,老淚縱橫。

範營怪笑道:“我看你怎樣逃!這數十年來,得罪幻劍山莊的人又有哪個逃脫了?!”說著,一揮手,頓時氣氛緊張起來,一個個劍拔弩張。忽然,唐驚一劍刺向了劉無常。原來,他對魏精深等人救走嶽黛晶之事一直耿耿於懷,但又不敢傷害魏精深,擔心惹翻了範營,兩頭討不了好,便拿劉無常開刀。隻見他劍身發出熒熒綠光,顯然是淬了劇毒。要說這唐門之毒,可謂天下馳名,便是中原名門大派,也為之頭疼。

與此同時,範營也一劍刺向了嶽黛晶,但被魏精深識破,一招“移形換位”擋回去,隨即左手一攬,將嶽黛晶向外滑開數丈。範營一愣,吼道:“想逃麼?門都沒有!”言畢,拔足欲追,卻被兩好漢截住,霎時戰作一團。

4.形影相隨

魏精深帶著嶽黛晶奔行半日,終於來到一個偏僻的山腳下,在一家農戶安頓下來。魏精深苦笑著對嶽黛晶說:“你現在總算見識了範首的厲害吧?你若是個男人,遇見如此女人,怕也會受不了的。”嶽黛晶默然。魏精深又道:“現在,我們隻能找小地方住了,原以為範營找到我們怎麼也得半個月,沒想到這麼快便尋來了,如此想來,她再尋到我們可能會更快,所以,以後我們每到一處,停留最多不能超過七天。”

嶽黛晶道:“我聽說幻劍山莊的人追殺仇家從來不出四川,我們出川不就安全了?”魏精深搖了搖頭,“隻怕是來不及了,他們可能早已在出川的各路關口布了暗卡,我們貿然行動,一定是自投羅網。我們得想想辦法,出川是肯定的,也是唯一活路,但至少得半年之後,待他們暗卡懈怠了,再伺機出去。”

第二天中午時分,劉無常等人沿著魏精深留下的記號尋來,他向魏精深簡要說明情況,這次可沒第一次救嶽黛晶那樣順利,範置惱羞成怒,大開殺戒,己方五人死亡,還有兩人掛彩。劉無常言罷仍悲憤不已。魏精深道:“她範首可以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江湖上打打殺殺,不僅我們自己成天提心吊膽,一旦身亡,更給父母和妻子兒女帶來不幸。在下深為傷亡的朋友感到歉意。晶晶,你的發替值多少錢?”

眾人聽得此言,都不禁對魏精深肅然起敬,想不到危難之時,他首先考慮的居然是朋友,同時也暗自感歎,魏大俠身為富甲天下的幻劍山莊女婿,居然身無餘錢!

那發替送進當鋪至少也能換百兩銀子,魏精深遂吩咐劉無常去辦理。此後,眾人吃住開銷皆出自嶽黛晶的首飾,好在鄉下飲食粗淡,值不了多少錢,嶽黛晶身上的首飾每一件都價值不菲,隻是他們所在之處多是小家小戶,他們這麼多人也隻能分住在幾戶人家。

平靜地過了五日,便有人探得山外來了一群持劍掄刀的,看情形又是範營等人。魏精深苦笑道:“過去有人說得罪了幻劍山莊隻有死路一條,我身處莊中,覺得言過其實,如今出了莊,始信此話甚實。”

眾人忙急急轉移,剛爬上一座山頭,就見範查等人進了村子。好在蜀中多山,幻劍山莊人眾又都是徒步而行,魏精深等人這才得以安全。

嶽黛晶忽然道:“我們一直躲在鄉下,鄉下又人煙稀少,我們呼呼啦啦這麼多人,目標豈不是很大?不如索性進城,諒她範首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敢在城裏出現。”眾人紛紛稱是,於是分批來到城內,尋一家旅館住下,裝作互不相識,不過這樣一來,開銷一下大了許多,饒是如此,每隔五六天,眾人等還是得轉移。這樣過了半月,嶽黛晶見範置沒再尋來,始勸眾人散去,說人多目標大,有些招搖,留下劉無常以備應急就行了。

這天午後,一場暴雨洗去了沉悶,天氣變得格外涼爽。嶽黛晶獨自留在客棧,百無聊賴,便信步出去,不知不覺中走進城外一片柳林。她正想欣賞美景時,忽見一個人影飛快地向城外小山丘馳去,定睛一看,竟是劉無常。嶽黛晶感覺奇怪,於是悄悄尾隨其後,卻見劉無常穿過山上一片鬆林,來到一間柴房外,在門扉上輕輕敲了兩下。少許,柴門打開,一人探身出來,卻被劉無常一把抱住。

嶽黛晶一見大驚,頓覺世上再也沒有比此時所見之事更詭橘了。原來,那人竟然是被劉無常殺死的女屠夫!隻聽那女屠夫味味笑道:“你這老死鬼,就不怕魏大俠剝了你的皮麼?”劉無常擠了擠眼,“你在等他麼?他這幾日怕是賴在那姓嶽的小娘們兒身上起不了身了。”說著,便擠進了柴房。

兩人如此答對,讓嶽黛晶一陣惡心。想不到魏精深除自己外,另有別的女人,而且還是渾身沾滿血腥的女屠夫。她突然感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女屠夫雖殺人無數,但也是個長相不算醜的能夠勾引男人的女人;魏精深雖是為人景仰的大俠,但與妻子鬧矛盾,身無分文,與有錢的女屠夫勾搭在一起也在所難免。可是女屠夫既然已與魏精深有關係,又為何能容忍魏精深與自己交好呢?難道是為了那些財寶?

柴房沒有窗,房頂蓋著一層厚厚的茅草,嶽黛晶聽不到裏麵的聲音,但料想沒什麼好事,就想放把火燒了柴房,隻是怕驚動山下,這才作罷。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劉無常衣冠楚楚地開門出來,匆匆下山而去。嶽黛晶遂推開柴門,女屠夫聽見聲響,問道:“誰呀?”腔調竟細膩無比。嶽黛晶微微一笑,“故人來訪。”

女屠夫一聽聲音,顧不得衣衫不整,就“騰”地從裏屋躥了出來。嶽黛晶笑道:“你這老死鬼,就不怕魏大俠剝了你的皮麼?”她將女屠夫先前所說的話學了個十足。女屠夫臉一紅,道:“男人可以有幾個女人,女人就不能有幾個男人麼?”嶽黛晶道:“可以,可以。否則我早就衝進來了。”

女屠夫不等嶽黛晶說完,一伸手便抓嶽黛晶下愕,口中卻道:“想是你也發騷了吧?”嶽黛晶見她伸手過來,手疾眼快拔出匕首,隻輕輕一揮,就聽“啊”的一聲,那女屠夫的右手便被削了下來。嶽黛晶微微一笑,“你的手已摸過無常鬼,又豈能再來摸我?!”

女屠夫手握著血淋淋的傷口,痛苦地道:“你的琵琶骨不是斷了麼?怎還能有如此功夫?”嶽黛晶又一笑,“你不是早已死了麼?怎麼還能勾引男人?”不知怎的,嶽黛晶雖覺魏精深也在騙她,但還是認為女屠夫更可惡,這心理恐怕還源於一種女性的妒忌吧?隻見她突地怒起,抬手便將匕首刺進了女屠夫的胸脯,女屠夫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鬼去了。

這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傳來:“隻許你當第三者,就不許人家當第四者麼?”嶽黛晶一驚,忙一躍躲於暗處,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中年美婦,正是那晚自稱是範營的女人。白日裏見此婦,與那晚見大不相同,嶽黛晶覺得對方除年齡比自己稍大一些外,真是個比自己強很多的美人。

嶽黛晶薄慎道:“怎麼我走到哪裏,你跟到哪裏?你究竟有何企圖?”美婦道:“劉無常本來打算叫女屠夫給那冒充我的女人報信,聯合演一出好戲,卻被你無端地破壞了。”嶽黛晶奇道:“什麼好戲?”美婦招招手,“你跟我來。”

江湖七姐妹個個機警過人,所以能屢次逃脫黑白兩道及官府的追捕,按理說,嶽黛晶是定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的,但這次不知怎麼,卻對美婦莫名地生出一種親近感,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由於是白天,不便施展輕功,怕驚到別人,至太陽快下山時,兩人才來到一個山穀。穀口有人把守,兩人隻好繞道崎嶇的山路迂回而人。裏麵的情景很出乎嶽黛晶意料,原來竟是矮胖婦人範營等人,自己居然一直沒能擺脫人家的跟蹤,隻是人家沒有現身而已。

美婦見嶽黛晶表情無多大變化,不禁暗歎江湖七姐妹果然是厲害角色,當真是處迅雷而不驚,遂拉了一下嶽黛晶的衣袖道:“我們走吧。”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嶽黛晶循聲一看,隻見兩人神色慌張地相向而來。那兩人相貌再熟悉不過了,他們不但在棲樂山上伏擊過嶽黛晶,三年前還伏擊過江湖七姐妹。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嶽黛晶怒目圓睜,一揚手,一把匕首便朝其中一個飛去。那人雖然兩次參與對嶽黛晶的追殺行動,武功不弱,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連對手都沒有看見,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見了閻王。美婦也不遜色,不等另一人反應過來,已一劍刺中其心窩,將他無聲無息地送進了地府。

嶽黛晶回到客棧時,夜幕已降臨。魏精深與劉無常正聊得歡,見嶽黛晶推門進來,關切地道:“你到哪裏去了?這幾天隻怕範營又會追來,萬一遇上怎麼辦?!”

嶽黛晶道:“老悶在客棧,會憋出病的,趁天氣涼爽,出去走了走。”

劉無常也一副關切模樣,“嶽姑娘,我聽說範營等人準備前往宕渠,說是要挖什麼寶。你們不會是將財寶埋那兒了吧?”嶽黛晶心一沉,嘴上卻道:“是麼?我們七姐妹自小生長在那附近,還真不知那裏有什麼寶貝,若真有,我倒想去看看。唉!隻是現在不及以前有功夫在身了,但對付一般宵小還是綽綽有餘的。對了,我剛聽說城外後山一間茅屋中有個女人被殺了,說來好笑,據說那女人長得很像已被劉老爺子殺死的女屠夫呢。”

嶽黛晶此話一出口,魏精深和劉無常頓覺挨了一悶棍。好一會兒,魏精深才咧嘴道:“真的嗎?天下長得像的人還真多,若確實是那女屠夫,她這下肯定再也還不了魂了。”嶽黛晶走過遂嬉笑道:“是啊,見了無常鬼居然能被放回來,想來乾坤也有私呢。”她說著,瞥了一眼麵色難看的劉無常,又道:“哎呀,瞧我這嘴,劉老爺子,別介意啊,我不是說你。”劉無常隻得尷尬地擺擺手,幹咳兩聲。

次日清晨,嶽黛晶醒來,見魏精深睡得正沉,一隻手猶搭在自己身上,忽覺一陣惡心,想著這隻原本帶給自己無限歡愉的手,也曾在女屠夫那充滿血腥的身子上遊弋過,便感覺渾身不舒服。她側身往床邊挪了挪,避開那手,隨即起身下床。魏精深聞聲醒來,微笑道:“總算又過了一天。再熬些時日,隻要範營找不到我們,我們就有機會離開四川。現在算來,過去這麼些日子了,危險應該少了許多,不,可以說是少了大半喲。別看她開始時追得緊,慢慢就會懈怠的。”

嶽黛晶淡淡一笑,“你對範登倒是了解得很深。”魏精深一怔,嶽黛晶遂挪榆道:“畢竟是夫妻呀!”

魏精深似乎感覺到了嶽黛晶的情緒變化,忙把話岔開,

“晶晶,你還有多少錢?”嶽黛晶道:“該當的都當了,現在隻有五百兩銀子了,也不知能不能撐得住。”

魏精深歎了口氣,沒再言語。嶽黛晶忍不住問:“魏郎,你歎什麼氣?”魏精深隻是不說,被逼得急了,才道:

“昨天,一個朋友說是在湖廣覓得一處好所在,我有心托人購下,可這點兒錢……”他說著,忽又一笑,“唉!學陶淵明隱居也不是件容易事啊。想那陶淵明能夠隱居,一定是掙了不少銀子,才得以從地主手中購得世外桃源的居住權。像我等,即使有心,沒錢也無力踐行啊。”

嶽黛晶道:“幻劍山莊有錢,但沒自由;想要自由,又沒有錢。自由還是得靠錢買啊。”魏精深看她一眼,“晶晶,不要再提幻劍山莊了好不好,我心裏很亂。”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嶽黛晶開門一看,卻是劉無常,隻見他渾身泥土,顯是才從外麵回來無疑。劉無常進門便道:“大事不好了。聽說範首找到嶽姑娘的寶藏了,現在正朝宕渠方向去呢。”魏精深與嶽黛晶一聽,臉色都驟變。嶽黛晶這才知道,原來劉無常一大早出去,是打探範營的消息去了。魏精深思忖再三,對二人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得到寶藏,劉老爺子,我們跟去看看。嶽姑娘,你就不要去了,以免引起仇恨。”嶽黛晶整眉道:“這事本就因我而起,我焉有坐視之理?我們一起去!”

5.銷魂蝕骨

山道上,魏精深、嶽黛晶和劉無常急行著。由於擔心範營耳目眾多,三人沒敢走大路。中午時分,三人登上一座荒山。魏精深歎道:“世人都說蜀中乃天府之國,誰又會想到天府之國也有如此荒蕪之地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如此荒山,能作永久的安息之地,倒也是你們的幸運了!”伴著話音,六七個人緩緩從一塊岩石後走出來,為首的正是唐驚。魏精深忙閃身擋在嶽黛晶前,苦笑道:“如此荒山,我們能夠相逢,倒也是有緣。”

劉無常二話不說,忽然拔劍刺向唐驚。唐驚笑道:“就憑閣下也想蛙臂當車?”說著,舉劍相迎,其餘人眾隨之包抄過來,將三人團團圍住。魏精深叮呼道:“晶晶,小心。”言罷,便朝最近一人搶先攻去。那人措手不及,險些著了魏精深的道,但他畢竟武功不弱,仰麵向後滑開數尺,跟著還了一劍。

一人搶過來要抓嶽黛晶,嶽黛晶幾次險象環生,但都沒被對方抓住。唐驚忽然撇開劉無常,惡狠狠地朝嶽黛晶刺出一劍。魏精深雖前有敵人,卻時刻關注著嶽黛晶,當下大驚道:“小洲”劉無常聞聲,忙一劍朝唐驚的後背刺去,這正是圍魏救趙的戰法,可還是遲了一步。唐驚眼看就要刺到嶽黛晶,不期嶽黛晶斜身一避,躲過此劍,右手隨即將匕首連鞘向前一伸,不偏不斜,正好戳在唐驚的擅中穴上。唐驚隻覺胸口一悶,便再也使不出力道,恰在這時劉無常劍至,從唐驚的右肩對穿而過。

唐驚帶來的一幹人等見狀都是一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唐驚居然栽在了武功已失的嶽黛晶手裏,頓時如群龍失首,一哄而散。再看嶽黛晶,已是氣喘籲籲。她正欲拔出匕首,結束唐驚的性命,魏精深卻上前一步攔住她:“還是放他走吧。”嶽黛晶眼珠一轉,忽地笑了,抬手拍了拍唐驚的臉頰,道:“你這人長得不賴,隻是脾氣躁了點兒。”

唐驚臉如死灰,一言不發,轉身恨恨而去。魏精深望著唐驚的背影,歎道:“但願他能就此罷手,幻劍山莊已夠我們頭疼了,我實在不願再結他這個仇家。”劉無常道:“如此看來,大道小路都有姑奶奶的人,下一步我等怎麼辦呢?”

嶽黛晶想了想,說:“我們還是分開走吧,人多容易暴露目標。我雖說武功丟了,但好歹還可以應付一般毛賊,應該不至於栽在範首手上。”

眾人遂分頭而行。嶽黛晶離開魏劉二人後,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她沒走小道,反而折向了大道。這日,嶽黛晶來到一個小鎮,正要用餐,忽見一個人影在店外一晃而過。她裝著沒看見,抬手招呼店小二,要了稀飯、包子,一邊慢慢吃,一邊觀察動靜。

吃罷午飯,複又上路。時值秋收季節,四野一片金黃,天氣也不十分炎熱。嶽黛晶沿著嘉陵江邊緩緩而行,除江麵上偶有一兩隻帆船駛過之外,四下裏不見一個人影,行不多時,卻突覺身後有人跟著,不禁暗想:會是誰呢?居然敢跟在後麵。其實,那人跟蹤之術甚是了得,一般人等是不會察覺的,怎奈被跟蹤者是嶽黛晶,嶽黛晶何等出身啊,他又豈能逃過她的法眼?

嶽黛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當即朝前一陣小跑,跟蹤者也快步緊跟。嶽黛晶見前方拐彎處有一座廢棄磚窯,便一躍而人。那人急急跟來,突然不見嶽黛晶人影,隻得駐足四處張望。片刻,又有兩人相續而至。其中一人問:“嶽黛晶呢?”那跟蹤者答:“不知怎的忽然不見了。”另一人又

問:“是不是你被她發現了?”那跟蹤者搖了搖頭:“我那麼小心,應該沒有。”

工夫不大,又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也問:“嶽黛晶呢?”那跟蹤者一臉沮喪:“跟丟了。”最後跟過來的一個抱怨起來:“真是沒用!”另一人卻道:“想是他迷上了那姓嶽的小娘們兒,把她奸殺了。”抱怨者遂笑道:“那小娘們兒確實長得迷人,特別是她笑著的時候,鼻子一皺,像包子似的,見了還真是想尖起舌頭舔一下。”眾人頓時哄笑起來,一人姐汀功的桑樹。現出一臉歪相:“隻不知她胸脯上那兩個包子的褶皺如何,如若是桑套,怕是咬著就不想鬆……”誰知那人話沒說完,就“哎喲”大叫起來。

原來,嶽黛晶見那人越說越下流,便拾起一塊磚頭朝那人擲了過去,顯見用力不輕,那人頓時頭破血流。其餘五人皆驚,見打破腦袋的是一塊磚頭,料想磚窯中藏著人,於是紛紛奔磚窯而來。一人道:“你便是躲進窯子,老子也非把你拉出來不可!”坊間多稱妓院為“窯子”,那人如此占著口頭便宜,讓嶽黛晶不禁大怒,一躍而起,跳出磚窯,又甩出一塊磚頭,緊跟著匕首也刺過去,當真是兔起鵲落,一人“哎喲”一聲便倒在地上。

其餘三人一下子呆住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武功已失的嶽黛晶居然還有如此身手。嶽黛晶豈容三人有思考的餘地,“原秀撻山”、“拖藍繞水”、“高峰籠霧”,瞬間又使出三招,招招都置人於死地,三人轉眼便都受了重傷。

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傳來:“好毒的招式!原來大家都看走了眼,沒想到一個被穿了琵琶骨的人居然會有如此厲害的武功。”眾人聞聲齊道:“大哥,快救我們!不要放過她!

說話間,一個精瘦的中年漢子已站在了江邊。雖是夏末秋初,嶽黛晶卻忽然感到一絲寒意。她朝漢子嫵媚一笑,柔聲問道:“三年前圍攻江湖七姐妹,也有你們幾位參與吧?”那人傲然道:“不錯!江湖七姐妹為禍武林,人人得而誅之!

嶽黛晶長歎一口氣,道:“我們七姐妹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敢問閣下怎麼稱呼?”那漢子冷冷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嘉陵江七蛟之老大龍潭是也。”嶽黛晶一驚,說:“我也料定剿滅我們的人必定個個來頭不小,隻是嘉陵江七蛟來剿滅我們,怕還不夠資格!

原來,嘉陵江七蛟乃是七個堂兄弟,向來在嘉陵江中遊橫行,做的也是無本買賣。他們被稱為七蛟,一是他們個個如蛟龍,二是他們姓焦。但也有說他們實則六蛟一龍。老大自幼被龍姓人家抱養,武功也超出其餘六人許多,因而得名。嶽黛晶說他們不夠資格剿滅七姐妹,乃是因為他們與七姐妹一樣,同為黑道中人。

龍潭卻道:“什麼不夠資格?你們七姐妹一向黑白不分,人人得而誅之!

嶽黛晶秀目圓睜,突地使出一招“修竹渡風”,翩然向龍潭左肩刺去。龍潭雖和她說著話,卻時刻注意著她的動靜,見她忽然偷襲,忙舉魚叉相迎。嶽黛晶不敢用匕首硬碰,趕緊撤招。龍潭遂冷笑道:“任你耍什麼花招,在下都奉陪到底!”

嶽黛晶不語,卻又迷人一笑,鼻根的嫩肉也不由得擠在了一起,“真的嗎?那你想不想嚐嚐銷魂蝕骨的滋味?”龍潭雖在嘉陵江上欺男霸女,閱美女無數,但也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其時,嶽黛晶也已年過二十,經過魏精深的滋潤,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少婦的迷人風韻。早些時候,龍潭就曾聽幾個堂弟議論過嶽黛晶如何如何美貌,私底下早已忍不住暗咽唾沫,現在聽到嶽黛晶如此一番話,不由得心跳加快。

這時,隻見嶽黛晶右手撫胸,似要解衣。龍潭頓覺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不禁暗想:這種心跳的感覺,自己過去怎麼從未有過?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龍潭想人非非時,嶽黛晶已探手人懷,取出一個小瓶,迅速擰開瓶蓋。但見她手指一彈瓶底,一絲粉狀物便飛向了不遠處一個焦姓子弟的傷口。龍潭一驚,嶽黛晶不容他反應,粉狀物又源源不斷地從小瓶裏飛出,眾人等隨即發出一聲聲慘叫,一股股皮肉被燒焦的氣味隨之散發開來。聞聲望去,隻見眾人等一個個傷口處忽然變得血肉模糊,並且麵積不斷擴大。龍潭看得心驚肉跳,不禁破口大罵:“你這妖婦,使的是什麼妖術?!”

嶽黛晶笑眼望著他,“你要不要試試?這就是銷魂蝕骨的滋味。”說話間,慘叫聲響成了一片,唬得龍潭渾身乏力。嶽黛晶趁龍潭害怕之機,一招“策石乘搓”直刺過去。龍潭生怕毒粉撒到自己身上,忙後退一步,這無疑使嶽黛晶占了上風。嶽黛晶更是一招緊似一招,不留情麵。龍潭緊著躲閃,不料一腳踩在融蝕的血水上,嚇得又忙跳至一旁,但為時已晚,腳是遠離了血水,卻“啊”的一聲,身中匕首。這時,踩到血水的那隻腳開始一陣緊似一陣地痛癢起來,龍潭自知凶多吉少,遂不顧一切地衝向嶽黛晶,欲與她同歸於盡。嶽黛晶一驚,忙跳躍開來。龍潭的輕功說什麼也不及嶽黛晶,加之一腳沾了血水,工夫不大,那腳便也血肉模糊了。

眼前場麵,嶽黛晶自己看著,也是心驚肉跳。原來,那粉狀物乃是蜀中唐門的秘配毒藥。嶽黛晶見最近數月發生一連串事情,件件蹊蹺,想自己人單力薄,擔心遭遇不測,就長了心眼兒。她假意要殺唐驚,雖被魏精深擋住,卻於揮手間偷了唐驚全部家當。她早就聽說過這種毒粉,之前卻從未用過,萬沒想到此毒粉如此歹毒。待她抬眼再看時,嘉陵江七蛟已然化為了一攤攤血水。

嶽黛晶正欲喘息,卻見一個人影如飛般從江邊掠過。嶽黛晶厲聲喝道:“誰?!”那人影聞聽喊聲,腳步更快起來。“劉無常?”嶽黛晶突然靈光一現,腳下遂“又步趕蟬”,急追過去,但相隔太遠,怎麼也追趕不上。嶽黛晶正心急,劉無常卻停了下來,原來,他的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俏生生的中年婦女,卻是美婦範置!嶽黛晶更不遲疑,幾個起落,便奔了過去。

隻見劉無常戰戰兢兢道:“姑奶奶。”美婦範置冷“哼”一聲道:“七年前,你假借幻劍山莊之名在江湖上作惡多端,我念你畢竟在幻劍山莊還有些功勞,才沒殺你,僅將你逐出山莊,希望你改過自新,沒想你不知悔改,反而唆使魏精深秘密造反。如今還有何話說?!”

劉無常看了一眼追過來的嶽黛晶,道:“我也是被逼無奈呀!”範置秀眼一瞪,說:“你還是自己了斷吧!”劉無常見狀,忽地轉身跪在嶽黛晶麵前:“嶽姑娘,救我!”嶽黛晶淡淡道:“人家處理家奴,我不便插手。”劉無常“騰”地站起身,恨恨道:“原來你已知道了。”嶽黛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她才是範家姐姐,你們找來一個胖子冒充人家,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

劉無常麵露不解:“那你知不知道原因?”嶽黛晶冷冷一笑,“不就是為了那點兒寶藏嗎?隻是你們這夥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擔心事情敗露遭報複,竟先穿了我的琵琶骨!可是,你們卻不知道,我們七姐妹闖江湖時,早就學得了一身本領,琵琶骨被穿算得了什麼?!”

劉無常更不解了,“那你為什麼還和我們在一起?”

嶽黛晶收起了臉上的表情,“你們既然不仁,我當然不義。本來我是想借以打聽一下當年害我們姐妹的人究竟有哪些,沒想到魏精深如此狡猾,兩年來竟一直口風甚緊,倒是這幾個月來被你們所逼,讓我打聽到了許多仇人的下落。”

劉無常隻覺嘴中發澀,千算萬算,沒想到竟被對手來了個將計就計,自己反倒落人圈套。他知道自己已山窮水盡,索性拔劍自勿叨。

嶽黛晶轉身向範營道謝:“多虧姐姐你了!”範營正要說話,一聲清嘯忽然傳來。兩人知道魏精深來了,都不禁色變。嶽黛晶取出“銷魂蝕骨”粉,撒在劉無常的傷口處,頃刻間,屍首化為了血水。她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範置,道:“姐姐,我求你一件事——”說著,附在範置耳邊一陣嘀咕。範首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兩人議畢,範營遂向前掠去。

魏精深趕到,見地上到處是血水,驚疑道:“晶晶,這是怎麼回事?”嶽黛晶早已收起滿臉殺氣,笑道:“不知道,正想查查是怎麼回事呢。”

6.原形畢露

魏精深與嶽黛晶重新聚在一起,自然又一番風流。事畢,魏精深告訴嶽黛晶,劉無常的暗號在附近消失了,擔憂之心溢於言表,不過,他轉而又道:“我現在隻要一對外說起我們去掘寶,朋友們就都要助我們一臂之力,倒也用不著擔心範首那惡婆子了。”

嶽黛晶眼睛眨了眨,問:“你不是說我們自食其力嗎?還找那些錢財幹啥?”魏精深道:“話雖如此,但因我們而傷亡的朋友那麼多,我們好歹也得給他們的家人一些錢財作撫恤,以免他們孤兒寡母為生活所迫才是。更何況我們還得到世外桃源購置一塊地生活呀。”嶽黛晶淡淡一笑,“那些人死就死了,那是他們的義氣。我們靠自己的力氣也可為生。我可不想動那些錢財,隻要範營找不到,埋在地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魏精深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你怎麼能這樣想?難道要我堂堂一個大俠背上不仁不義之名嗎?”嶽黛晶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與一個盜賊混在一起,本就是不仁不義。那些人為了一個盜賊而與人拚命,死了活該!

魏精深聞言,大怒,忽地伸出雙手卡住了嶽黛晶的脖

子,“你說什麼?好!那我們就一塊兒死吧,免得我在世上受

人唾棄!”嶽黛晶呼吸為之一窒,幾欲動武,轉念想魏精深誌

在得財,硬來占不到便宜,便隻得拚命掙紮。魏精深一邊卡著她的脖子,一邊問她認不認錯。嶽黛晶一語不言,隻硬挺著,魏精深自覺無趣,這才鬆了雙手。

嶽黛晶不停地咳嗽,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但仍一言不發,隻是起身穿衣。魏精深慌了,忙問:“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幹什麼?”嶽黛晶不理,魏精深一下跪在了她麵前,道:“是我錯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要錢財了,行不行?”他見嶽黛晶還是繃著臉,又道:“人靜燈滅五更天,打躬作揖跪床前。群兒不識餘辛苦,猶謂午夜學拜年。”嶽黛晶這才“撲味”一聲露出笑臉。

第二天傍晚,兩人走進一家路邊小店。小店裏人聲鼎沸,嶽黛晶有些遲疑,店內的客人們卻已紛紛向魏精深打起了招呼。原來,那些人都是魏精深的朋友。嶽黛晶掃了一眼,知道少說也有三十人,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兩年前圍攻自己的那些人。她記得當時有近百人參與圍剿,一戰下來,隻剩下四十餘人,但畢竟那是匆匆一戰,又人數眾多,一些人與她並未直接交手,她因此不能十分肯定,而那些已被她殺了的人,多是由於他們的體貌特征太過明顯,才讓她牢記於心,可眼前這些人中,究竟誰是敵人呢?

魏精深剛要向眾人還禮,一大隊人馬忽然圍住了小店,為首之人卻是假範營。隻聽她扯著破鑼嗓子喊道:“好啊。我聽說有一群江湖朋友在此聚會,特意前來結識,想不到竟是魏大俠的朋友。”她把“魏大俠”三字說得特別重,仿佛在譏笑魏精深靠人佑護。嶽黛晶心道:這夥人真是可惡,事到如今居然還一唱一和。她掃視了一眼眾人,見唐驚不在其中,才暗鬆一口氣,心想唐驚定是鐸羽回了唐門,此刻若是也在,自己盜了他東西的事就藏不住了,那這一幹人中若哪個同夥失蹤了,必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假範營話音剛落,魏精深的臉色就驟然一變,“姓範的,我忍了你許久了。好,我們今天就來見個高低!我就不信你們幻劍山莊勢能通天!”範查即應:“好!來來來!這些江湖朋友都是為我們而來的,今天,我們就當著他們的麵作個了斷!”魏精深聞言便要出手,哪知一人卻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就讓小弟為魏大俠打頭陣!”說著走出人群,衝假範置一拱手。範查一方當即也走出一個人,道:“就憑你也配與範大小姐交手?還是我來陪你玩玩兒吧!”言罷,兩人便鬥在一起,你來我往,乒乒乓乓,殺得好不熱鬧。

嶽黛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道:難怪有人說四川人愛假打,這一仗當真受教了。如此打殺一陣子後,雙方又陸續有人自告奮勇跳出來應戰,很快,雙方便打成了一片。魏精深與假範營皆怒目而視,卻始終不出手,宛若局外人一般。過了一會兒,魏精深忽然道:“我們走吧!”言畢,拉著嶽黛晶一陣疾跑。假範查道:“想跑?門都沒有!”便要來追,魏精深一方早有人出麵擋住去路,範營這才作罷。

魏精深與嶽黛晶二人終於擺脫了假範營等人,尋著一家農戶住下。魏精深苦笑道:“都過去三個多月了,她的仇恨還是沒減。唉,也不知那些朋友能否抵擋得住。”嶽黛晶膘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範首的人比你的人多好幾倍,你的人若能少受些傷便不錯了。”魏精深一怔:“你這是什麼話?怎麼好像與你無關似的?我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呀。”嶽黛晶不以為然:“經過這三個多月的東躲西藏,我已感到甚是無味,死就死吧,何必要怕她!”

至第二天黃昏,三人循著暗號找來,魏精深詢問情況,一人道:“這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混戰,比上一次——”那人說到一半,忽見魏精深在使眼色,忙話鋒一轉,“也不知還有無其他人存活,我們總算逃過一劫。”

三人於是亦在農戶家住下。魏精深成天陪著嶽黛晶,三人則天天出去打探消息。數日後的一天,一人回來說得到可靠消息:那日參與混戰的朋友無一生還。言畢,還做出一副駭然的樣子,大有若非與魏大俠關係過鐵,立刻就會離去的架勢。

嶽黛晶冷眼看著,不禁道:“你請的那些朋友真是不濟呀,怎麼老吃敗仗!”那人一聽就急了,“我的姑奶奶,你也太不了解幻劍山莊了。你不知江湖上盛傳嗎?得罪了幻劍山莊隻有死路一條,我們能夠多苟活幾天,已是上天垂憐了。”嶽黛晶白了他一眼,“那我們還跟著他們作甚?讓他們把錢財尋了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