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和皺著眉頭拾起牛皮信封,看明白是什麼內容,臉皮子立即漲紅,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抓起信封說,“這怎麼能行,這怎麼能行?”皮樂山不聽他說,轉身走了。張和在後邊追著嚷嚷,“大哥,你等等,我給你寫借條。皮樂山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說,“裝修的時候給我說一聲,這方麵我認識的人多。”
皮樂山果然找人幫張和裝修小店,他隨便和一個包工頭打聲招呼就把這事辦了。人家隻是象征性地收了成本費。張和對皮樂山感激得五體投地,不知道用什麼才能表達感激之情,於是等店麵裝修好了專門請皮樂山過來給店鋪取名。皮樂山想了想說,“你和金小菊的名字各取一字,叫“金和食莊”怎麼樣?”張和忙不迭地點頭說,“好好好,太好了,皮大哥,你幹脆把字提了。”皮樂山毫不謙虛地說,“我書法是專門練過的,給你題上。”
店麵開張,張和請皮樂山夫婦到店裏吃開張飯。皮樂山上上下下打量店麵招牌,心情舒暢。招牌是暗紅底色,“金和食莊”四個字鍍了金,看上去有模有樣,倒像是題給書齋和博物館的。門邊立著“供應早茶、午茶、晚市、夜宵”的廣告牌。皮樂山笑著說,“你們從早到晚一路通吃啊。”張和點頭說,“多做多賺點。”皮樂山拍拍張和的肩膀說,“張和,做生意你要改掉這愛皺眉頭的怪習慣,會阻財路的。”張和在自己的眉心搓了搓說,“我經常皺眉頭嗎,我怎麼不知道?小菊,你為什麼不跟我說?”金小菊捂了嘴笑著說,“我覺得你皺眉的樣子很酷,怎麼會提醒你?”
許菡認真研究廣告用詞,冷不丁冒了一句,“為什麼不叫早中晚餐,非得叫早茶、午茶、晚市?聽起來怪怪的。”張和趕緊解釋,“許姐,這是我們隨便寫的,過兩天我讓人改過來。”皮樂山白了許菡一眼,“現在就時興這種叫法,帶港味,人家來這裏吃飯感覺檔次也不一樣了。今天是開張的日子,你老說這些不上路的話,長沒長腦子?”許菡難以接受皮樂山的當眾批評,臉拉長了。
張和沒請其他人,和金小菊兩人專門招待皮樂山夫婦,做了滿滿的兩桌菜,每一道色香味俱全。皮樂山說,“這麼多菜,你們不會是從昨天做到今天吧?太浪費了。”金小菊說,“有些菜一個星期前就準備了,招待皮大哥和許姐我們當然要拿出最好的手藝。”張和說,“我主要是想讓你們把我店裏的招牌菜都嚐一遍,提提意見。”他給皮樂山許菡麵前的杯子倒了酒,舉起杯子說,“小菊,來,我們一起敬皮大哥和許姐。皮樂山和許菡舉起杯子和他倆碰了碰說,“祝你們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張和背往下彎,鞠了一躬說,感謝皮大哥和許姐,沒有你們我這家店開不起來,我爭取早日將借你們的錢還上。”皮樂山說,“這些話過了今天就不要再提了,好好把生意做起來就好,記住了,別再皺眉頭。”張和手在眉心狠搓了兩把說,“你們得經常提醒我,我剛才對著鏡子看,這中間已經皺出皺紋來了。”
許菡一直不知道皮樂山借錢的事,早先看張和他們對皮樂山感激不盡的樣子還懵裏懵懂地認為是因為皮樂山幫他們題了一塊門麵招牌,聽了張和的話如夢初醒,她瞪著皮樂山,嘴裏喉嚨裏都有菜,總算是把驚呼聲堵在裏頭了。金小菊聰明伶俐,看許菡的神情就知道是張和的刺激到了,手肘頂了一把張和,舉起杯子說,“張和,我們再來敬皮大哥和許姐,感謝的話我們以後不說了,希望皮大哥許姐有什麼事用得上我們的,說一聲,我們隨叫隨到。”張和趕緊舉起杯,兩人又與皮樂山夫婦碰了杯。
皮樂山說,“你們的生意不難做,像我住的小區,大部分人在機關企業工作,收入不錯,缺的做家務的時間。對了,你可以進小區打廣告,製些名片,到處發發。我和我們的物業說一聲,你直接進去發放廣告。”張和和金小菊又是一陣謝聲。
皮樂山這餐飯吃得痛快,回家路上一直誇讚說,“憑張和的廚藝他們的生意一定能做起來,做什麼事都要有天賦,許菡你做菜的手藝我看是難提高了,學也沒用,以後幹脆叫外賣,不用辛苦,吃得也開心,對了,你沒事也幫張和他們的食莊宣傳一下。”
許菡冷冷地哼了一聲,“一頓值三萬塊的飯當然是好吃了,你這麼上心,你不如自己開一家飯館算了,要開也開起來了。那個金小菊,嘴上像塗蜜,小狐狸樣的,你對他們這麼情深義長,不會是看她的麵子吧?”
皮樂山揮起手掌,恨鐵不成鋼地落到自己腦袋上,“許菡,這麼跟你說吧,像你這樣的人能舒舒服服地活在這世上全憑運氣,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需要拉一把,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不比你差半分。有個題目,你仔細聽了,當你生命垂危的時候,你要把你的所有財產托付給一個朋友,讓他交給你的家人並好好照顧他們,托付之事沒有第三個證人,請問你能找出多少個這樣的人來?你想一想,你有哪個朋友是可以托付的,是不是那幾個成天跟你打麻將的。”許菡說,“瞎扯吧,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完全不可能。”皮樂山說,“我看你是找不出來這樣的朋友吧。”“那你有嗎?”“當然有,你哪能和我比。”“哼,我差點忘了楊信和梁東順和你同穿一條褲子,你至少有這兩個狗肉之交。”皮樂山笑著說,“朋友是不怕多的,我願意交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張和是個不錯的不夥子,人誠實厚道,幫他一把誰能說將來不是幫自己?”“能指望他什麼,一個開小餐館的”,許菡說。“不說別的,那天讓你去背媽,你背得動嗎?說得難聽一些,哪天我皮樂山摔一跤走不動,估計你最先能叫上幫忙的人就是張和,你別小看了人家”,皮樂山說。
6.碰上個公共假期,張和讓小店關門休息一天,也讓他和小菊休息一天。平時他和金小菊輪軸轉,經常隻在交接班的時候碰個麵。店裏雖然雇了幾個服務員和兩個廚師,但收銀的事還得他們自己幹放心。“早茶”和“午茶”是金小菊負責,“正餐”和“晚市”是張和負責。
兩人休息是真正的休息,一直睡到中午肚子抗議了才醒過來。張和側身看小菊,小菊一邊也爬起來了,一邊打哈欠一邊拉開床頭櫃抽屜。金小菊每天一大早起床去上“早茶”,幫她清醒腦子的活動是數錢。張和晚上帶回來的錢擱在床頭櫃抽屜裏,她拿出來點清數目,記在筆記本上,然後放回去。張和上“晚市”之前會把錢存到銀行裏。
張和說,“財迷,昨晚睡覺前你就數過了,忘記今天放假了?”金小菊不好意思地拍拍腦袋說,“太困了,不數錢醒不過來。”張和把金小菊攬到懷裏說,“我們說說話吧,好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好好說說話了。”金小菊說,“是啊,我都忘記和你躺在一塊睡覺是什麼感覺了,我們隻顧埋頭賺錢了。”張和說,“真對不起,我成天隻想著怎麼盡快將皮大哥的錢還上,都顧不上你了。”金小菊說,“這不能怪你,我樂意。照眼下的行市,我們很快就能還完錢,往後賺的就全是我們自己的錢了,想到這我都快要笑出來了。”
張和說,“我們躺在床上太浪費了,今天是勞動者的節日,去看場電影好不好?”金小菊說,“一張電影票四十元錢,太貴了。”“那就去人民公園,免門票了。”張和說。金小菊說,“對了,我們去遊泳吧,聽說石門公園遊泳場的水是從山上下來的泉水,幹淨清涼,遊一次才六元,又實惠又能鍛煉身體。”張和說,“好主意,起床了。”
張和和金小菊萬萬想不到在石門公園碰上皮樂山。遊泳池裏的人比往常少,皮樂山專業的泳姿引人注目,他可以一個紮猛從泳池這頭潛到那頭。張和本來想上前和皮樂山打個招呼的,可發現皮樂山上岸後和一個女子坐到一塊,那個女的將一瓶水遞到皮樂山的嘴邊,皮樂山就著喝了幾口。這個親昵的小動作將張和的想法嚇退了。
張和湊到金小菊的耳朵說,“你不要遊到泳池的東頭,也不要看過去,皮大哥和一女的在岸上乘涼呢。”金小菊興奮地說,“真的,那女的漂不漂亮?”張和說,“看不清楚。”金小菊說,“那她穿什麼樣式的泳衣呢?”張和說,“能露的地方都露了的那種,我可不許你這麼穿。”金小菊說,“想不到皮大哥這麼風流。”張和說,“要不我們走吧,讓他瞧見我們怪不好意思的。”金小菊說,“不行,我還沒有遊夠呢。”
皮樂山其實更早看見張和他們,在水裏遊著的時候他就琢磨著是裝作看不見還是盡快走人,遊上岸後他改變了主意。
皮樂山告訴曾琅他看到熟人了。曾琅吃了一驚,問是不是他單位的熟人。他說,“是我家小區大門外開飯館的,小夥子人不錯,前一陣子我媽下公車摔倒了是他背著送到我家的。”“那他肯定知道我不是你老婆。”“知道又怎麼了,你雖然不是我老婆但是我的愛人。”說著皮樂山向張和招手呼喚,“張和,小菊,怎麼得空到這來遊泳?”
張和聽到叫聲,對金小菊說,“糟了,皮大哥看到我們了。”他想不到皮樂山坦蕩蕩地打招呼,應得有點勉強,“皮大哥你好,今天我們關門休息一天,出來玩玩。”皮樂山說,“這就對了,別成天蹲在店裏,應該經常出來放鬆放鬆,錢又不是一下能賺得完的。來,過來和我們坐一起,喝點飲料。”張和還沒想好接不接受邀請,金小菊已經答應一聲“好”,然後迅速地爬上岸,張和隻好跟著。
皮樂山向曾琅介紹張和和金小菊說,“他們兩位是我的朋友,張和和金小菊”,又向張和和金小菊介紹曾琅說,“這是我的愛人曾琅”。曾琅從未見過皮樂山在外人麵前如此“孟浪”,心花怒放之餘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別聽他胡說,他肯定是曬中暑了。”皮樂山摟著曾琅的肩頭說,“大家都是朋友,沒什麼可擔心的。”
金小菊說,“皮大哥是個性情人,跟我們認識幾分鍾就敢借錢給我們開店,沒有他,我們還在馬路上練攤呢。”張和說,“是啊,有時我想皮大哥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我運氣好,一下砸到我頭上了。”聽這些讚揚的話曾琅比皮樂山還高興,嬌滴滴地說,“皮大哥,你做了這麼多好事從不張揚,我以後要仰視你了。”
金小菊眼睛一直在曾琅的身上轉,“曾姐姐你的皮膚好白好細,看上去像玉一樣。”曾琅笑著不說話。皮樂山親熱地用手拔了拔曾琅的頭發說,“我第一次見她也吃驚得很,心想這姑娘怎麼像瓷做的。”曾琅說,“瓷做的很容易摔壞的。”皮樂山說,“我天天捧在手裏怎麼會摔壞?”……兩人肉麻地打情罵俏,金小菊拿眼睛剜了張和一眼,意思是你看人家——
四人聊了一會又下水泡了一會,上岸後皮樂山提出一起去吃飯。“張和我們兩個男士今天為女士服務,我們去菜市買菜做給她們吃,讓她們享享清福。”張和點頭同意。地點定在曾琅家裏。
張和和皮樂山各自將自己的拿手好菜弄出來,曾琅對張和的手藝大加讚賞,對皮樂山的手藝則貶損有加,弄得張和坐立不安,皮樂山照常笑眯眯,好像得表揚的是他。張和刨了兩碗飯,衝金小菊使個眼色,兩人一起提出告辭了,皮樂山和曾琅也沒有挽留他們。皮樂山將他們送到門口悄聲叮囑,“張和,今晚的檸檬鴨和麻婆豆腐味道很好,明晚你讓服務員給我各送一份到家裏,許菡愛吃辣。”張和的聲音也壓低了,“沒問題。”
兩人下得樓來,金小菊急不可耐地說,“曾琅一定是皮大哥的情人。”張和左右看看沒人才說,“嗯,看樣子是,皮大哥在曾琅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樣。”“他膽子也真大,還跟我們介紹說‘曾琅是他愛人’,就不怕我們說出去,不怕他老婆發現?”張和說,“這說明皮大哥信任我們,你看他錢也借我們了,情人也讓我們認識了,絕對是把我們當朋友看,我們的嘴巴一定緊緊地把看到的聽到的鎖在肚子裏。”金小菊說,“你不用囑咐我也會這麼做的。皮大哥真累,他剛才不是讓你明天晚上送外賣到家裏嗎,這是兩頭討好,你以後不會像他這樣也找個情人吧?”張和說,“不會的,我有你就夠了,我的全部心思就是讓你過上好日子,把我們的小家建設得美美滿滿的。”金小菊攬住張和的腰說,“快回家,我要獎勵你。”張和說,“吃得很飽,是要運動運動了。”
曾琅也準備獎勵皮樂山,她躺在皮樂山的懷裏說,“你今天在外人麵前這麼把我隆重推出,就不怕有把柄捏在人家手裏,到你單位上或家裏告狀?”皮樂山揚揚眉毛,“小看我皮樂山了吧,我怎麼說也算得上個敢作敢當的人,我怕什麼?再說了,張和兩口子人挺好,勤快厚道,以後你有什麼事用得上他們盡管招呼。”曾琅說,“看來我要獎勵你。”皮樂山說,““早聽說為了愛的人可以犧牲一切,我現在剛找到點感覺,你別表揚我啊。”曾琅說,“我才不表揚你呢,我要體罰你。”
被體罰後的皮樂山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家。看到客廳的燈光還亮著,他十分想,也盡量用輕快的步子步入,許菡坐沙發上盯著他的兩條腿呢。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顧得腿上的輕快,臉上就忘了輕快了。
許菡說,“你這一天跑哪了?”“我不是跟你說去遊泳嗎?你打你的麻將,我遊我的泳,各玩各的。”皮樂山渾身上下確實曬黑了。
“你看現在幾點了,從下午去到現在,電話也不接?”“在水裏能接嗎?我的手機沒有防水功能。遊泳的時候碰到張和和金小菊,遊完我們就一起吃晚飯,閑聊不知不覺就到這時辰了。對了,明晚你不用做飯了,我讓他給我們送外賣,哎呀,人家做的檸檬鴨真叫絕味。”皮樂山說完吹著口哨進臥室。今天左右逢源的功夫他充分運用,感覺十分良好。首先,在人前讓曾琅光明正大地露臉,曾琅高興了;其次,將個人隱私透給張和,這小子肯定覺得他把他當朋友了;再其次,許菡這裏交待過去了,明天她還會更高興。
第二天晚飯時間果然有外賣送來,還是張和親自送來的。皮樂山沒回來,許菡一個人呆在家裏,她熱情地招呼張和進家裏來坐坐。張和說,“店裏忙得很,改天我再來拜訪你和皮大哥。”許菡說,“那不耽誤你做生意了,你昨天碰到皮大哥了?”“是啊,遊泳的時候碰上的,還在一起吃了晚飯,他說你喜歡吃辣,讓我今天炒兩個菜送過來。”許菡心口上晃蕩的一個大問號總算消去。她把菜裝好盤,哼著歌又下廚弄了幾個小菜。
皮樂山下班故意晚回來一會,讓許菡有充分的時間“盤問”張和。他相信許菡不會從張和的嘴裏問出什麼的。
“多吃點,這些菜是專門為你做的。”“謝謝你還記得我愛吃辣。”“你還愛吃醋,沒給你點。”“你以後別老數落我了,我也想開了,你在外麵有人我也管不了,隻要你還顧著這個家,記得有個糟糠之妻,有個兒子就行。”
皮樂山好脾氣地坐到妻子身邊說,“你啊,有時候就是欠數落,我們也算老夫老妻了,皮思水前些年離婚的時候,森林來找我談話,那一年他才小學六年級,他問我會不會有一天也像叔叔一樣和嬸嬸離婚。我說如果我們分開他會怎麼想,他說他會很難過,還會很恨我。那個時候我就答應他,我們的家是一個完整的家,無論什麼時候什麼人都不會拆開。”“這個家維持到今天就因為你對兒子有承諾?”“當年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對你也有過承諾,我說要讓你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讓你能上高檔美容院,讓你想工作就工作,想呆在家裏就呆在家裏,讓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到目前為止我皮樂山並未做過一件違背承諾的事情。”
7.皮森林七月十號放暑假,七月十號下午就出現在家門口了。皮樂山說,“咦,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不到月底你回不來呢?”以往皮樂山放了假總說有這事那事,直到找不出借口也不好找借口了才回家。皮樂山明白他不願意回家是不想在家裏受拘束,受管教。
許菡歡天喜地摟著兒子的肩膀說,“我兒子長大了,懂事了。”皮森林不好意思地掙脫母親的懷抱說,“媽,你快去做晚飯,我餓了。”許菡說,“我們出去吃吧,媽沒想到你回來,家裏沒多買菜。”皮樂山說,“我給張和打個電話,讓他做幾個菜,我們到他店裏去吃。”
金小菊站店門前等皮樂山一家,老遠地看見他們便招手笑。張和留了一個雅間,菜已經擺上了。皮樂山指著皮森林說,“這是我兒子。”又對皮森林說,“叫張叔叔,金阿姨。”張和說,“帥小夥子。”皮森林滿不在乎地叫了一聲,“大家好。”眼睛都懶得瞟人家一下。
皮樂山留張和一塊吃飯,張和推辭說,“你們一家好好聚一聚,我外麵的事多,有空再進來。”席間許菡使勁給皮森林夾菜,問味道怎麼樣。皮森林胃口不錯,大口地吃,嘴上就一句話,“還行”。“還行?你爸最喜歡這裏的菜了,還給人家借了三萬塊的本錢。”皮樂山瞪了許菡一眼說,“小肚雞腸。”皮森林毫不留情地打擊許菡,“媽,男人做事情有男人的道理,女人不要管太多,自討沒趣。”皮樂山笑了,“你能說這話,是有點長進。
一家三口吃完飯,張和手上拿了一隻牛皮紙信封進包廂來遞給皮樂山說,“皮大哥,這是還你的三萬塊錢,我本來想還利息的,但想當初你借錢給我連借條都不要求寫,肯定不在乎這利息,我太計較反而不好。”皮樂山用手推回來說,“你這麼想就對路了,不過這麼急幹嘛,我催你了?”張和說,“你當然沒催,我手頭不缺這幾萬塊周轉了,早點還上早安心。現在生意不錯,這一帶小區要求上門送外賣的很多,我們都忙不過來了。”皮樂山說,“目光短淺了吧,想辦法把左右兩家店盤下來,前邊又有兩個小區交房了,生意隻會越做越大,三萬塊放在我手中不算什麼,在你這裏能派上大用場,老哥我也希望你變成一個大老板,把我下半輩子的夥食都包了。皮樂山隔窗指著遠處一家燈火輝煌的大酒樓說,“爭取往後開這麼一家。”
張和拿著三萬塊錢還不回去,眉頭急得又皺成核桃殼。皮樂山故意逗他,讓許菡給他付飯錢。許菡老大不情願地掏了兩張大票子遞過去。張和臉紅脖子粗的推手不收。皮樂山說,“做生意不能這樣,一事還一事。”張和說,“皮大哥,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難道我當叔叔就不能給森林接接風?”許菡笑著把錢收回包裏。皮森林不滿地喃喃道,“吃白食。”許菡聽了訕訕地把錢放到桌上。
回家路上許菡對皮森林說,“他這店是你爸爸借錢開的,吃他一頓也不為過。”皮樂山說,“你怎麼能在孩子跟前這麼說,一事還一事,張和是懂道理的人,我們不能因為給了人家一點小惠就讓人感激一輩子,皮森林你說呢?皮樂山想借此機會教育一下兒子。皮森林說,“我不知道,我從來不借錢給別人,朋友沒錢拿去就是了,借什麼借?”許菡說,“我兒子就是大方。”皮樂山說,“這叫什麼大方,慷他人之慨,他用的又不是自己掙的錢。”皮森林沒肝沒肺地聳聳肩。
回到家皮森林洗了澡,穿戴得整整齊齊,經過客廳跟許菡打招呼說,“媽,我出去了,晚上會回來晚一些,你別等我了。”
皮樂山和許菡一塊坐在客廳看電視,見兒子不給他打招呼心裏有些不高興,“剛回來就出去,看來你真是把這個家當旅店了?”許菡用手臂碰了碰皮樂山。“和同學早約好了,今晚聚會。”皮森林仍然沒有看皮樂山,一邊說一邊打開門走出去。
許菡跟在皮森林背後喊,“晚上出門小心點,別到人多的地方,早點回來。”皮樂山哼了一聲,“慈母多敗兒!你說這小子憑什麼對他老子擺一張臭臉,我哪個地方惹著他了?出門都不願意和我打聲招呼。”許菡說,“你又什麼時候對他笑過?每次給他打電話都是訓他,孩子現在是青春叛逆期,你越說他他越和你倔。”“如果我們生的是個女兒,可能她叛逆的對象就是你了吧?女兒一般都向著父親,哎呀,要是生個女兒該多省心呀!”
許菡橫了皮樂山一眼,“想不想再要一個呢?”“別開玩笑了,你還生得出來?”“我生不出來你可以找別人生呀,恐怕你早有這個想法了。”“無聊!”皮樂山罵了一句,有個念頭一閃,索性將戰火升級,他瞅茶幾上有一隻盛瓜子的盤子,這是許菡看電視的零食,他甩手拔拉一把盤子,盤子在幾米外清脆落地,瓜子灑了半個客廳。許菡跳起來,話到口邊忍住不說了,在戰火升級的緊要關頭,她都能懸崖勒馬。不過這一次皮樂山沒有見好就收,這個臭男人穿著休閑的大短褲、大T恤氣勢洶洶地摔門而去。許菡心裏有點琢磨不定——至於嗎?真的是找地方發火去了?
皮樂山一出門就打車直奔曾琅的住處,當是給曾琅一個驚喜,這段時間會議不斷,他又要寫年中彙報材料,兩人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麵了。十來分鍾後到了地頭,經過樓下綠化帶,一個人坐在草坪上抽煙,地上好像還有一隻酒瓶,朦朧間看是個女的,所以再多看一眼,竟然是曾琅。皮樂山背著手上前,鼻子走在前頭,一直嗅到曾琅的嘴邊,“才喝了一瓶,為什麼不叫上我?”曾琅支起迷糊的眼睛看了皮樂山一眼說,你來了,怎麼有空來了?咦,怎麼穿成這樣?我知道了,喬裝打扮出行,怕你老婆。”皮樂山說,“怕老婆?剛跟她吵了一架,老婆不像老婆,兒子不像兒子,個個讓我生氣。曾琅說,“我這副樣子也讓你生氣吧?”皮樂山說,“看你這副樣子,我跟我自己生氣。”
夜市上來是張和一天最忙的時間。燒烤攤的生意跟那炭火一樣火紅。有人粗著嗓子叫,“再來十串烤肉,十串烤肚子。”有人喊,“上五瓶啤酒,冰過的。”張和嫌服務員動作慢,幫忙遞烤肉開啤酒,在各桌間小跑。突然,街上一道刺耳銳利的刹車聲蓋過人群的喧鬧,所有街邊的人停下手上嘴上的動作。循聲望去,是一輛叫不出牌子破破爛爛的紅色跑車強硬超越一輛出租車,橫停在出租車前頭,出租車避免撞上,將刹車踩到底,車輪子在水泥地上拉出兩道黑印子。跑車左右門打開,跳下四個青年,他們的行頭雷同,寬大的T恤配上破舊的牛仔褲,神態雷同,酒氣薰天,橫眉豎眼。他們直撲出租車,拉開後座車門,從裏麵拉扯一人下來。這人不想如此狼狽地出現在眾人跟前,站直身子,理理頭發,手還沒從腦袋上放下,臉上腦袋上就挨了幾個拳頭。張和和所有看客一樣目不轉睛地觀注事態發展,他手裏打開蓋的啤酒瓶汩汩往外冒泡沫。
張和看清被揍人的臉啊地叫出聲來,這人竟然是兩個小時前還在他的店裏吃飯的皮森林。
皮森林捂住腦袋,那些人的拳腳又往他的下身招呼,他呦叫蹲下來。張和放下酒瓶衝上前。幾個人拉扯皮森林上紅跑車。等張和跑到車邊,車子已經開動。張和衝回店內,在收銀台抓了一把錢,招手攔下一輛出租,指示司機追前麵的紅跑車。
紅跑車開得飛快,很快出了城。出租車一直跟著跑了十來裏路,看前麵的車子繞上山,出租車司機不願意跟著了。張和說,“等追上他們你把我放下來你就走。”張和把手裏的錢全放在司機的手中。司機看在錢的份上將車前燈滅了,慢慢地將車子往前開。上到黑黢黢的半山腰,司機停下不走了說,“兄弟,再不能向前了,給多少錢也不能走,搞不好會出人命的。”張和知道說什麼也沒用,就說,“我在這下吧,麻煩你幫報個警。”司機說,“你保重,保警沒問題。”
張和從林子裏斜插過去,老遠聽到皮森林的哭喊聲,走近前來,借著稀薄的月光看到皮森林跪在地上,幾個人輪流在上麵踢腳。有一人從腰上把皮帶抽出來往皮森林頭上抽,姓皮,皮實的皮,欠揍,把你皮剝了,敢泡我的妞!”有一人掏出一把刀說,“力哥,我幫他下麵做個小手術怎麼樣?”皮森林捂住下身,身子往後退,像一隻被嚇壞的小老鼠,“求求你們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早些時候怎麼那麼牛,警告你好幾次你都牛逼哄哄,不鳥大爺的話。”一人說,“我們幫你割包皮,省得你還找醫生弄,太花錢了。”那人拉扯皮森林的褲子,把褲子褪到腳後跟。
張和跑上前擋在皮森林跟前說,“他不懂事,你們打打消消氣算了,放了他吧。”幾個人學電影上江湖人的作派,誇張地看了看四周說,“神了,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來替這小子出頭?他不懂事?雞巴早長毛發騷了,我們今天就要修理修理他,識趣的不要擋在前頭當炮灰。”張和說,“你們年紀輕輕的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真弄出個好歹來以後會後悔一輩子。”幾人繼續誇張地狂笑,“你是什麼東西,給我們上課!一起幹掉!”一人嚎叫上前撲打張和,被張和扭住手腕,推倒在地。另外幾個人說,“行啊,好像會兩下子,上。”
一陣混戰,張和畢竟不是武林高手,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被打倒在地。張和擔心他們對皮森林下手,盡量將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心裏就希望那個司機早早報了警。“你們有本事就單挑,一起上算什麼本事?”“咦,還會用激將法,別以為我們會上你的當,大家夥一起扁他。”張和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腳踢拳擊,眼睛花了,嘴巴鹹了,就這樣了,他還得像個大義凜然的就義者,嘴裏不停地嘲諷,“有什麼出息,幾個打一個,難怪女朋友都跟人跑了。”被搶了妞的家夥惡從膽邊生,“嘴巴夠硬的!你們去車上取個注射器來,我給他注一管可樂到血管裏,讓他興奮到死。”張和一聽這損招也慌亂了,掙紮著坐起來,馬上被人摁住。
那人拿著針筒,將一管黑紅的液體紮進張和手臂,張和痛苦地大喊一聲。皮森林兩條瘦腿瑟瑟抖晃,熱熱的小便順著大腿流下來。幾個猖狂的小痞子哈哈大笑,突然間,他們停下手上的動作,四處張望,扔掉手上的東西,老鼠一般竄進車子。一會功夫,車子慌不擇路地駛進樹林裏。聽到由遠而近的警笛聲,張和才知道不是自己垂死掙紮的喊聲將他們嚇跑的。
張和搖搖晃晃站起來,走過去拍拍軟癱在地上的皮森林說,“別怕,警察馬上就到了,我去追那幾個王八蛋,你在這等警察。”皮森林緊緊抱住張和的大腿說,“叔叔,你別走,你別走。”張和溫柔卻又堅決地掙脫他的手,看著穿梭在樹林裏的警車燈,朝另外相反的一條小路走了。
8.手機響了,皮樂山歪躺在沙發上看見是許菡的手機號沒接,第二次響摁掉,再響,曾琅在一旁說,“可能是有什麼急事,接接又怎麼了?”皮樂山不耐煩地摁下接聽鍵說,“她能有什麼急事,還不是查哨!”
可電話剛接通不到三秒,皮樂山已經從床上蹦到地上,手機夾在下巴底下,從地上將零散的衣服穿到身上,打開房門後總算記起回頭跟曾琅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
曾琅斜眼看身邊沙發凹下一小坑,摸上去還有熱氣,轉眼間這人不知奔哪去了。她從沙發下麵掏出一盒煙,點上,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自嘲地笑了笑。以前和那個老港商分手是不願意像一隻小動物被人圈養,那時還拚命地工作,現在卻真的像一個被包養的小三,成天呆在房裏,無所事事,等待著不定時的臨幸,難道這就是她追求的愛情和歸宿?這些天她想了很多,拔開歡欲這層薄紗,其實皮樂山什麼都給不了她,他不能給她婚姻,不能給她地位,甚至經濟上也不能讓她滿足。在他心目中第一重要的是事業,第二是兒子,她排到第幾?什麼東西都需要待價而沽,但千萬不能錯失最佳的沽清時機,也許她應該和皮樂山攤牌了。
皮樂山趕到醫院,許菡坐在長廊的椅子上抹淚,楊信和兩個穿警服的人站在一旁勸說著什麼。皮樂山的心跳上嗓子眼,衝過去問,“森林怎麼樣了?”許菡見了皮樂山一頭栽進他懷裏,哭得更歡了。
楊信說,“森林現在手術室裏縫針,眼角和頭皮大概都得縫上幾針,不過沒太大的問題,B超做了,內髒基本沒傷著,主要還是外傷,輕微腦震蕩,鼻梁骨折了,右手肘脫臼。”
皮樂山說,“什麼人幹的,下手這麼狠?”楊信說,“剛才問了森林幾句,他說是糾纏他女朋友的一夥流氓幹的。”皮樂山蹙緊眉頭,“他女朋友?這小子,遲早要死在這事上,你說這麼屁大一個孩子談什麼朋友,氣死老子!”
楊信說,“對了,森林說是一個叫張和的人救了他,那人也受了傷,還追那幫流氓去了,我帶人在那一帶搜了個遍不見人影,現在也不見他浮頭。嫂子說這個張和是你的朋友,她還給他打了電話,手機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皮樂山聽說兒子沒什麼大礙心思全轉到張和身上了。他拔了張和的手機,提示不在服務區裏。他對楊信說,“兄弟,拜托你兩件事,一是盡快將張和找到,他是我的好朋友,又是替我兒子出頭,我不想他出事了,二是把那些小流氓通通抓起來,好好整治一下。”楊信說,“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幾個小混混沒兩天就抓到了,他們承認打了皮森林和張和,可不承認後來見過張和。因為聽說那群小混混往張和的身上注射了可樂,皮樂山更擔心了,讓楊信多方尋看。金小菊跑醫院探望皮森林,問當時張和傷得重不得,說了什麼話,皮森林經曆了一場大驚嚇,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來來回回就兩句,“叔叔被他們注射了可樂,叔叔追他們去了”。
皮樂山安慰金小菊說,“我準備讓公安局發布尋人啟事,一定盡快把張和找到。”金小菊有些不自然,“尋人啟事就不用打了吧,也許過一段時間他會自己回來的。”按常理金小菊不應該說這話,皮樂山有些困惑地看著她。金小菊是個聰明姑娘,知道皮樂山心裏想什麼,招手把皮樂山叫出門外。“皮大哥,我昨天接到張和的電話了,他說他受了一點輕傷,暫時不能回來,等他歇一陣養好了就回來。”皮樂山說,“躲起來養傷,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吧?你,還有我都在這,他一個人躲起來養傷,這算什麼事呀,我們能放心嗎?”金小菊說,“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說的,可張和說他真的沒事,現在一個親戚家裏養得挺好的。他是擔心那天在他身上紮過的針管有病毒,去做檢查,結果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對了,他還讓我跟你說,這事就讓公安局這邊放過他了,他不想去錄什麼口供,到時讓那些小流氓記著找上門來。”皮樂山說,“張和做事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等驗出結果再回來,意思是真的染上病就不回來了?他怕惹麻煩我倒是可以理解,如果他的身體真的沒出問題,我跟楊信打個招呼,沒他什麼事了。”
兩個月後張和終於回來了,人瘦了一圈,臉色發黃,臉上仍然有淡淡的於青,走路兩條腿往裏拐,說話的聲音又細又綿,整個感覺像大病初愈的樣子。皮樂山一見張和,立即上前摟住他的肩膀說,“讓你受苦了,什麼也不說了,不說了,你這個朋友我皮樂山認定了。”他推了皮森林一把說,“給你張叔叔跪下,你這條小命是他用自己命換來的。”說這話皮樂山動了真情,語氣都有些哽咽了。
皮森林傲慢的性子收了,怯怯地就要往下跪。張和趕緊上前攔住說,“皮大哥,不要這樣,皮森林也受苦了。”
皮森林最終沒有跪得下來,他拉著張和的袖子說,“張和叔叔,你被他們注射的髒東西進到血管裏怎麼辦?我天天想這事。”“那幫家夥沒紮對地方,全紮在肉裏了,不然麻煩就大了,我去檢查過了,就肌肉發了點炎,沒什麼大毛病。”“張叔叔你好像練過功夫?”“讀書的時候參加過武術隊,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什麼時候教我幾招?”“你還嫌惹事不夠?”樂山聽了急了。“別人來招惹我,難道不能自衛反擊?”皮森林說。
9.皮森林出事後,皮樂山調整教育方案,將皮森林從省外轉學回來。皮森林也變老實不少,放學回家就埋頭做作業,學習成績首次排進班上前二十名。簽於此,放暑假皮樂山兌現承諾,帶他去外公家一趟。外公居住在一個遙遠的邊境小鎮,皮樂山也就結婚那一年去過一次。外公年紀大了,念叨著要見外孫一麵,皮森林這邊是聽說那地方可以買到很多境外的商品,例如紅外線望遠鏡軍用匕首什麼的,一直很想去玩一趟,倒不是有多惦念他那位素未謀麵的外公。
家裏人一下走空,花草魚蟲成了問題,皮樂山最放不下他那幾隻寶貝綠毛龜。他想把一套鑰匙交給張和,讓張和每天過來看看。許菡不以為然,說還不如交給爸媽或皮思水,好歹是自家人。皮樂山說,“這點小事你還要煩老人家跑老遠的路過來?再說了能為你兒子當肉牆的你還防人家什麼?”許菡不出聲了。
皮樂山一家走後的當天晚上,張和拿著皮樂山給的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金小菊跟在身後走了屋。張和是來過皮家的,金小菊是第一次,燈打開,金小菊叫喚起來,“好寬敞,好漂亮哦!”,說著就要往裏走。張和拖住她說,“先換上鞋子,這地板是純木的。”張和從門角的鞋櫃拿出兩雙拖鞋。金小菊蹲下換拖鞋,順手摸了摸地板說,“以後我們的房間裝上這樣的地板,我們就不買床了,睡地板上。”張和笑著說,“那也好,怎麼滾也不會掉地上。”
張和給花澆水,給龜喂食。金小菊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看,這裏摸摸,那裏敲敲,嘴裏發出各種各樣的感歎詞。張和把事情做完,叫了金小菊好幾聲沒見應聲,一路找過去,發現金小菊呆在皮樂山和許菡的臥室裏,身上比著一套衣服,正對著鏡子癡癡地看。張和擔心金小菊把人家的東西弄亂,趕緊湊上前。
金小菊興致勃勃地問張和說,“好看嗎?”張和搖搖頭,“老氣,這是中年婦女穿的衣服,配不上你,我家小菊穿什麼都好看。”金小菊沒受張和的好話,又拉開一扇雕花紅木衣櫥門,手滑過一溜真絲睡衣,“這麼多睡衣,比我的衣服還多。”她又取下一件比在自己身上,“許姐的睡衣可真夠性感的,你摸摸多滑手呀,穿這樣的衣服睡覺才能抓住男人呢。”張和說,“回去我也給你買一件,你晚上穿給我看。”金小菊說,“真絲很貴的,我可舍不得穿,要不我現在穿給你看?”張和說,“別讓人家回來發現了。”金小菊說,“我一穿完就過水晾上,保證看不出來。”張和不忍心打擊金小菊的興致,“好,穿穿看。”金小菊很快把睡衣換上,這睡衣的前胸開得很低,後背也露了一半,小菊豐滿的身體一覽無遺。她順手把橡皮筋摘下,將頭發披散,衝張和做了一個嫵媚的S形。張和上前抱住金小菊,狠狠地親嘴,一邊親一邊說,“趕快換了衣服,我們回家吧。”金小菊說,“我們今晚就住這吧,我想在這房裏住一晚。”張和把金小菊推開了,“這不行,這是別人的房子,不合適,弄髒了說不過去,人家這麼信任我們。”金小菊上前抱住張和,嬌滴滴地撒嬌,“就住一晚上,你讓我過把癮吧。我們不睡人家床上,就睡地板上,我保證明天早上收拾幹幹淨淨的。”張和被金小菊上下其手地撩拔,火燒了,氣也粗了,“就這一晚,以後可不許了。”金小菊說,“保證就一晚。”張和把金小菊摁倒在地板上,“菊呀菊,我會給你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