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崇拜她有時也會給她帶來不便,弗蘭克·魏事件(我忘了講這件事了)就是這樣。弗蘭克是個劇作家,寫過著名的《露露》,後來被阿爾邦·貝格改編成了歌劇......露是1894年在巴黎的一個晚會上遇到他的,那天晚上,匈牙利的一個公爵夫人邀請了文藝界的名流。他被露迷住了,當晚就試圖引誘她———那是一個老想著性的人———邀請她送他回旅館,她同意了,她的天性讓人無法模仿......但當他想把語言變成行動時,他碰壁了,雖然他的誘惑技巧很高明。最後,他覺得自己非常可笑,讓她走了。他恨透了這個賣弄風情的女人。
幾個月後,他巧妙地進行了報複,把他劇本中一個製造醜聞的女主人公取名為“露露”。
露就這樣給自己製造了一些敵人。
我試圖根據我的理解來解釋她在35歲之前的“卡殼”。如果有人認為這種解釋是錯誤的,那就應該作出新的解釋,但我們不能逃避這個問題,好像那是一個麻疹。總之,這使她在年輕時避免了許多蠢事,後來,她的胃口特別好,完全不知道那麼多婦女深受其苦的罪惡感(是否應該說“曾經使許多婦女深受其苦”?),彌補了失去的時光。露給自己訂了許多“愛情的盛宴”,生活中的這種決裂會突然使她青春煥發。她無視別人的目光,隻和比她年輕、有時甚至比她年輕得多的男人交往和冒險......她完全可以重複她和亂倫的哥哥有過的事情......
她繼續與上帝保持著一種獨特而密切的聯係,絲毫沒有罪惡這個概念。她是想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有時,她在藍天中找到了這種證明......
如果說,露這個榜樣有什麼完全不值得我們學習、完全對我們沒有用的地方,那就是對待孩子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她仍然表現得像個“自由的女人”。首先,當你有了孩子以後,是不是還有自由?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沒有。有了孩子,就意味著無憂無慮的時代的結束。不過,在這一點上,還有個選擇問題。有了想要的孩子,那是一種幸福。我們可以決定在若幹年當中無怨無悔地失去自由,這種自由,我們知道以後是可以重新尋找回來的。現在,我們的壽命那麼長......我們也可以拒絕當母親,把自己的創造力和愛情用到生命的其他地方。有一些出名的女人就作了這樣的選擇。
很難說露也作出了這種選擇。裏爾克曾為她寫了一首詩:
當我們有了溫柔漂亮的孩子
我將讓每個兒子
戴上花冠
讓每個女兒戴上花環......
但她不讓自己生下小裏爾克。
稍晚一些的時候,她所盼望的澤梅克的孩子好像受到了歡迎。但這時,她從樹上摔下來了,從一棵蘋果樹上。一個女人,當她懷孕以後,她還會爬樹嗎?
“這是她作為女人的一生中最動人的事情......”弗洛伊德說。關於這個問題,她所流露出來的態度非常矛盾。如果要打賭的話,我要說,她害怕有孩子。那是惟一一條砍不斷的鏈條......我們不能像擺脫情人那樣擺脫孩子,他每天都在提醒你———多麼可怕啊!我相信露那天溜了,她隻有一半的女性成分!
後來,她曾寫過這麼幾句話,一個女人的生命中有三種完美的形式:母愛、婚姻和完全的性愛。“這三種東西我都沒有,”她補充說,“但我有過我的生活,生活,生活......”
這並不意味著令人痛苦的悔恨,但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樣,露老了的時候收養了小瑪麗,這顯然不是沒有意義的。
這個極為獨特的人物給了我們什麼啟示?
做一個自由的女人,這並不一定是幸福的目標和條件。我們也完全可以優先選擇其他東西,可以擁有各種欲望。我們為什麼要千篇一律呢?但既然它存在,那就是一種巨大的需求,在我們這個時代極為流行......
一個多世紀以前,露在20歲的時候就這樣說了,那些精彩的語言已經被大家所引用:
“我既不能根據某種理想來生活,也沒有給別的什麼人當榜樣。但我可以完全體驗自己的生活,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這麼做的。我這樣做,並不代表任何原則,而是表示一些更美好的東西,生活在我身上的東西,充滿生活熱情的東西,它們非常輕巧,隨時想飛走......”
露·安德烈亞斯原莎樂美既不是榜樣,也不是模特兒,她隻是要成為她自己。在這方麵,她是個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