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瑩潔可愛的牽牛花順著藤蔓靜靜開放著,不經意便無從發覺。毓孌等待轎子進二門的光景裏,竟貪看住了。
轎夫倒是不緊不慢極為穩妥的模樣,雯楚本想和她同乘一轎,怎奈衛夫人嫌她小家子氣,偏是不肯。毓孌也就笑笑,不過是從衛府到金煜昌綢緞莊這麼一段路,哪裏就非要坐一頂轎子。
距離掖庭局第二輪選拔驗容驗德,也不過五天時間了。衛夫人早為女兒在長安最負盛名的金煜昌綢緞莊定製了極華貴得體的衣裳。原本取衣裳是管家下人的事情,不知怎的竟將她倆都領了來。
甫一下轎,毓孌雯楚便都怔住了。烏央央停了半條街的轎子,熱鬧的盛景絲毫不遜於春日百花盛會的上善寺。衛夫人不動聲色地一笑,左右各挽了雯楚、毓孌,壓低了聲音道:“誰不知選秀在即,更何況這入了第二輪的,已是不可小覷之輩。你們的父親官位並不算高,母親都已竭盡全力在金煜昌訂衣裳,那些高門宰相家的千金,可不知要如何呢!今日帶你們來,一則,是為了讓雯兒試試衣裳,不合適的地方還有時間再改。這二來,也好摸清對手的情況,瞧瞧別人家的女兒是怎樣的情形。”
雯楚勉強對母親一笑,心中卻叫苦不迭,大有騎虎難下之感。
進得金煜昌大門,裏麵早已如蒸沸般,滾滾熱浪倒比這暮春天氣更灼人。早有店小二迎上來,隻說裏間試衣裳的人多,讓她們在廳裏略等等。衛夫人雖有不滿,卻也不好說什麼,隻得引了兩個女兒至窗前坐下。
不多時便有人奉上茶來,雯楚走得累了,接過便一氣喝了大半碗。毓孌頭一次見如此多長安的名媛佳麗,心裏感慨,不時與衛夫人小聲低語幾句,衛夫人自然也是知無不言。
雯楚環顧四周,不少有過數麵之緣的官宦小姐,便微微點頭示意。隻見門口走進一位身量適中、衣著尚可的年輕公子。那公子仿佛是來找人的模樣,四下裏看看,見到雯楚,便笑著走近了,有禮道:“這不是衛夫人和衛小姐麼,失敬失敬。”
“許久不見了,殷公子。”
衛夫人隻淡淡地打個招呼,雯楚也隻點頭示意。畢竟如今她的身份是秀女,他日若真中選入宮,行為更須檢點。
那殷公子笑裏含了一絲虛情假意,隻聽他又道:“這位小姐倒不曾見過。可是衛老爺去年剛收的義女,衛府的二小姐?”
衛夫人麵色略顯尷尬,淡然道:“正是。”
“見過殷公子。”毓孌也頗覺不適,隻得微微施禮。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然是難得的佳人。”殷公子也不急著離開,反倒極盡溢美之辭盛讚毓孌,雯楚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這時,殷府的小廝來找殷公子,他的母親妹妹已收拾妥當。聞狀,殷公子便端端正正行個禮,出了綢緞莊。
“這個殷其雷,總是這麼油嘴滑舌,沒個正經樣子。”隻聽衛夫人沒好聲氣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