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過靈隱寺
最早知道靈隱寺,是兒時聽大人們講到《濟公傳》。後來看
到文字資料介紹得知,它創建於東晉鹹和元年(公元326年),當
時印度僧人慧理來到杭州,看到這裏山峰奇秀,認為是“仙靈所
隱”,所以就在這裏建寺,取名“靈隱”。清康熙南巡時,曾登上
寺後的北高峰峰頂覽勝,他看到山下雲林漠漠,整座寺宇籠罩在
一片淡淡的晨霧之中,十分幽靜,於是就賜名靈隱寺為“雲林禪
寺”。靈隱寺在我心目中,是與濟公活佛“哪裏不平哪有我”的
懲惡揚善的佛性融為一體的。隻是我一直未有機會前往尋訪。
2005年中秋時節,受文友邀請,才下決心去了一趟杭州。到
名茶西湖龍井的原產地梅家塢,用過農家餐,喝過龍井茶,便驅
車前往靈隱。
司機停車說到了,我大為突兀:眼前是一片鬧市,各種大小
商店和攤位雜亂鋪陳,目光掃了一周沒有看到寺院,經司機手指,
才發現寺院大門被建築腳手架和塑料布遮掩著,正在施工裝修。
老天,這哪是當年印度僧人慧理看到的“山峰奇秀”、“仙靈所隱”
之處呀?哪裏還是雲林漠漠、十分幽靜的“雲林禪寺”呀?看到
一些遊客從建築工地旁邊臨時安排的通道磕磕絆絆往寺裏去遊
覽,我心裏像塞進了一堆芒刺。
在我的印象中,無論佛家建造寺院還是道家建造道觀,原本
大都要選在幽深僻靜的山林,那是為遠避塵世,晨鍾悠悠、暮鼓
沉沉、木魚清亮、梵音依依、香煙嫋嫋,身入其中,益於萬念歸
一、心神入定而靜心修行。普陀山、九華山、五台山、峨眉山等,
都也因之修煉出一代又一代得道高僧而成為佛教聖地。宋徽宗趙
佶以“深山藏古寺”為題考畫家,便經典地道出古寺藏於深山的
規律。而眼前,靈隱寺已被包圍在紅塵之中。山門外,紅男綠女
熙熙攘攘,幾個僧人無所事事地閑逛或麵對麵站著閑談。因氣候
反常,這中秋時節天氣還奇熱,穿短袖短裙竟還隨時可能汗流浹
背,不時有裸露著大半胸背和大腿的女子,從這幾位僧人身邊擦
過,豔色分明在不斷刺激他們眼球,脂香也會不斷衝進他們的鼻
孔;還有那琳琅滿目五光十色的商品,五味飄香的葷素食品,都
在熏染他們。這就不由使我想起那首曾經非常流行的歌曲《小和
尚下山》,不由心生疑惑:他們每天麵對這麼多俗世浮華和這麼
多可愛的五色“老虎”,還能六根清淨靜心入禪修行嗎?僧侶在
這樣的環境裏,還有多少能在參悟佛經,還會有多少能得道成為
名副其實的得道高僧或學識淵博的禪師呢?
靈隱名刹的幽靜環境維持了近千年,就在最近這二三十年突
變成這樣,是城市急速向外膨脹的結果。不知城市的決策層在這
過程中,究竟是怎樣看待靈隱寺存在的價值的?是把它當做佛教
聖地希望其弘揚傳統文化,使之在新時期道德建設中發揮積極作
用,還是僅僅作為一種失去精神力量的抽象的文物古跡為保護而
保護,還是作為一種可供旅遊賺錢的工具?……
正在施工的山門,我原以為古建築損壞需要修繕,走近了透
過臨時攔隔圍欄看到的,並不是修繕,而是增添配置不鏽鋼欄杆
隔成的卡子口,是用於攔住遊人收、查門票的。那玻璃杯粗細雪
光鋥亮的不鎊鋼管欄杆,嵌在那古色古香的寺院山門前,就像給
僧人脖子係上根鮮紅的金利來領帶,是那般突兀、滑稽、可笑。
我隨後去的新建雷峰塔園林進口,也是這樣。管理這些名勝的人
竟是如此的美學水平如此的審美眼光!無人對這提出異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