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救市”的製度成本(1 / 2)

“救市”的製度成本

金融與資本

作者:劉勝軍

政府應敬畏市場、尊重市場,立即推動IPO注冊製改革,這是中國股市實現製度新生的前提

由於人固有的“動物精神”所導致的非理性,金融市場具有內在的不穩定性。盡管中國股市隻有25年曆史,但已經經曆了1997年、2001年、2008年三次顯著的股市泡沫。

“人造牛市”救不了經濟

進入2015年以來,中國A股股價出現驚人的暴漲:到2015年6月中旬,上證綜指已較2014年7月上漲了152%、較年初上漲了59.7%,中小企業板、創業板較年初更是上漲了138%和165%。

此輪牛市出現了太多“動物精神”之外的人為因素的推動。官員樂觀表態、官方媒體積極助陣、網絡媒體標題黨化的解讀、一些專家和投行人士的任性發揮,都讓股民越來越堅信這樣的判斷:這輪牛市是政府所需要的,也理所當然地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甚至投資股市不僅可以賺錢而且是支持國家的愛國行為。就這樣,股市在被“改革牛”、“國家牛”的概念捆綁之下,越走越遠。這驗證了哈耶克那句名言,“短期著眼,我們就是我們所創造的觀念的俘虜。”

“人造牛市”有何不妥

首先,股市有其自身的運行規律,而這是政府難以駕馭的。克林頓任美國總統時的財長魯賓曾這樣告誡克林頓:“總統先生,股市漲成這樣,你千萬別出去邀功說是自己的功勞。”克林頓問,“為什麼呢?”魯賓說:“因為股市漲上去,它還會再跌下來。”“慢牛”的想法是天真的,隻要多數人形成一致預期,慢牛必然會變成快牛和瘋牛。瘋牛意味著暴漲暴跌,在這樣的起伏中,股市難以對消費和經濟帶來正麵效果。

其次,由於行情來去匆匆,也難以真正起到“去杠杆”、救經濟的作用。2014年股票融資占新增社會融資規模的比重僅為2.6%,今年1-5月也隻升至4.2%。股市暴跌之後,證監會又被迫再度暫停新股發行。其實,如果證監會真要利用股市去杠杆的話,隻要放開新股發行節奏管製就行了,完全沒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牛市上。市盈率高,願意上市的公司自然會多;市盈率低,願意上市的公司自然會少,市場供求會自發調節。中概股為何從美國退市?說透了,還不是因為國內A股市盈率高,而這種高市盈率則是長期實行IPO審批製的結果。

需要救市嗎

在2015年6月底股市暴跌之後,救市之聲不絕於耳。問題在於,我們對於救市必須認真思考三個問題:有沒有必要救市?救市的手段是否合理合法?救市的代價是否超過救市的好處?

第一,有暴漲就有暴跌。從來沒有哪個股價泡沫破滅時是“有序下跌”的,由於人所固有的恐慌心理,行情一旦逆轉,必然會出現踩踏式的狂跌,必須認識到這是股市調整的“常態”,不必大驚小怪。融資融券固然加大了暴跌的力度,但如果我們不能忍受這一風險,當初就不該引入這一機製。它在上漲時不也同樣導致暴漲嗎?杠杆機製引發的助漲與助跌,隻是同一枚硬幣的正反麵而已。當然,證監會本來可以在行情大漲時對杠杆進行逆周期的調節,但可惜沒有這麼做。

第二,政府不應救泡沫。盡管跌勢凶猛,但下跌幅度依然在合理的範圍之內。股市前期大漲1-2倍,現在為什麼就不能“大跌”30%?到6月中旬A股估值已經嚴重偏高——A股平均市盈率32倍(不含銀行則高達57倍)、中小企業板85倍、創業板150倍。因此,下跌本身是市場運行規律的內在需求,而並不是“市場失靈”。即便大跌後,上證、深證和創業板過去一年的漲幅仍然高達81%、73%和66%。1997年香港政府成立“盈富基金”救市時,恒生指數市盈率隻有8倍多;而即便暴跌後,中國創業板平均市盈率依然高達90倍。2009年美國救市的時候,很多股票PB(市淨率)跌到一倍以下,而中國現在的平均PB在三倍左右。

第三,政府隻有在發生金融危機時才應該救市。對於救市必須極其慎重,因為這會破壞市場本身的規律,而且會引發投資者的道德風險。投資者承擔風險本應是股市運行機製的固有內涵。不少救市論者援引1997年中國香港股災、1987年美國股災和1929年大危機的案例,鼓動政府救市。筆者認為,此前的中國股市波動與上述危機可比性不大。中國香港當年救市,是因為周邊國家接連發生金融危機、港幣岌岌可危、銀行拆借利率飆升、股市暴跌,已經出現了金融危機,不得不救。而中國目前銀行體係穩定,利率並未大幅上揚,市場估算的銀行對股市的直接敞口也僅為2萬億左右,遠低於其180萬億的總資產。因此,當前的中國泡沫,更類似於2000年的納斯達克泡沫,彼時從接近5000點的高位一路下跌至1000多點,跌幅超過2/3,但美國並未救市,也未引發災難性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