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明武宗朱厚照這位中國曆史上著名的昏君幹出了無數極為荒唐的事情:修建豹房、擅自出巡並沿途強搶民女、加封自己為太師……就差沒造反篡位了!
當人們再沒有什麼可值得失去的時候,生命本身便成為活下去的惟一賭注——放手一搏或許還能活下去,幹脆反了吧!正德年間,大明帝國叛亂和農民起義風起雲湧,宣化王、寧王先後叛亂,湖廣、江西、四川、河北、陝西等地區農民接連爆發起義:正德五年,劉六、劉七的起義軍隊伍甚至一度攻入京畿地區……
正德朝末年,皇帝在一份《罪己詔》中懺悔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己為政數年來所為狂悖,致使官場奸吏頻出,優恤之旨被廢格不行;如今,勤勞者未盡甄賞、義烈者未盡褒揚,水旱相繼、盜賊充斥,最終使得饑饉遍野、邑井蕭條、室廬焚蕩,人們不得已委身江湖,然後身喪草野;盡管現在已經怨聲載道,大患隻在旦夕之間,還是要請天下黎庶原諒自己少不更事……
朱厚照,你可以被原諒嗎?
資本主義萌芽真相
正德皇帝的繼任者叫做朱厚熜,即嘉靖皇帝。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四十五年間,荷蘭、西班牙、英國已經先後成長為第一代世界性大國,米字旗即將在全世界高高飄揚。
在經濟史學界有一種觀點,嘉靖、隆慶、萬曆三朝以來中國商業已經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也有人稱之為“資本主義萌芽”。遺憾的是,這棵小嫩芽被後來的黨爭、內亂和明末農民戰爭打斷,否則,中國曆史進程可能完全改寫。也有人這樣解釋“資本主義萌芽”:如果沒有東林黨、魏忠賢、李自成……中國自明代起就應該能創造出蒸汽機、電動機,然後就應該領袖世界了。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可我們為什麼會跟它再一次失之交臂呢?
如果把國家和民族的曆史看成是一條時間長河,那麼它一定有主幹也有支流。某一具體曆史事件在何時、何地發生,可能產生什麼樣的後果,這些是支流,再重大的曆史事件其實隻能改變水位、流量,無法改變河流的走向。決定河流走向的,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千百年來每一個普通人遵從的思維方式、交易方式乃至生活習慣,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才是曆史長河的主幹。
這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點滴小事形成了一個民族的習慣,在這些習慣主導之下重大事件的偶然一定會變成曆史的必然,在新製度經濟學中被稱為“非製度因素”。與白紙黑字的製度因素相比,“非製度因素”決定製度因素,非經漫長的歲月無法改變每一個人身上潛移默化的基因,這才是一個國家、民族最大的變數。
中華曆史源遠流長,流長到嘉靖朝已經形成了很多牢不可破的非製度因素,沒有魏忠賢會有崔承秀、沒有東林黨會有複社、沒有李自成也會有張獻忠。何況,所謂“資本主義萌芽”也不具備資本主義屬性,甚至根本不是經濟自然演進中產生的商業。
嘉靖朝這部分內容,讓我們從“資本主義萌芽”中所謂的商業說起:皇店與官店。
嘉靖皇帝一生都在為長生不老而奮鬥,修仙這種工作既需要高超的技術,也需要大量財富支撐。為了讓神仙早日在長生報告上簽字,嘉靖皇帝幾乎耗盡了傾國之財。
嘉靖十年開始,嘉靖皇帝為表示玄修的誠篤,不惜動支巨額國帑修建各種道家建築物。
沒過幾年就撐不住了。
嘉靖十九年,工部尚書溫仁和上疏痛陳:近年來,內外工程不斷,都是殿堂、廟宇、祭壇、碑文,兩三年內就花掉了六百三十四萬七千兩白銀(約折合明朝這些年歲入的30%),現在還有三十餘處沒有竣工,但是,內藏早已耗竭……
嚴格來說,嘉靖皇帝這種追求長生不老的方式並不能算是修道,隻能算是行賄,我為您花掉傾國之財修築廟宇神殿,您該讓我長生不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