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明寶鈔的玄機(3)(1 / 3)

三十年後的成化九年,為了阻止明憲宗朱見深再次下西洋,戶部官員劉大夏藏匿了鄭和留下的航海圖,麵對前來興師問罪的皇帝,這位頗有骨氣的官員理直氣壯地反問:馬三保(明成祖賜名為“鄭和”,也稱“三寶太監”)七下西洋,所費錢糧無數,軍民死者以萬計,縱得奇寶而回,於國家何益?別說你沒有找到航海資料,就算找到了我也會派人立即毀掉,以徹底絕了你的念頭!你現在還有臉來向我興師問罪?

鄭和下西洋無疑是世界性航海事業的先導者,顯示了古代中國人民的偉大智慧和無畏的氣概,讓我們在世界古代航海史上留下了頗為自豪的篇章。很多人扼腕歎息,六百年前,曾經有一次機會,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們就能率先成長為第一世界性大國!

鄭和下西洋,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嗎?

答:不是。鄭和與哥倫布等西方航海家遵循著迥然相異的經濟學邏輯,經濟學內涵已然如此,注定我們與機會擦肩而過。

如果用恩格斯的話來解釋,西方人航海的目標“黃金這兩個字變成了驅使西班牙人遠渡大西洋的符咒”(1)。

當然,西方海外貿易(搶劫)曆程也絕對不是什麼他們鼓吹的“世界文明之源”,人類沒有這麼野蠻的文明之源。這些所謂的“西方航海家”不過是一群徹頭徹尾的海盜,商船裏藏著海盜旗,該出手時就出手!大名鼎鼎的哥倫布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在哥倫布的海圖裏,從葡萄牙到日本隻有二千四百海裏,整個世界隻有1/6是海洋;真實情況是兩地的空中直線距離已經超過一萬海裏;靠這樣的海圖揚帆,基本上可以肯定,你不會再回來。

即使有以上瑕疵,西方航海卻有著最為珍貴的動力:錢、賺最多的錢。

揚帆遠航、發現新航路,是改變世界的創新,必然有著極高的利潤,就如同後來的蒸汽機、電能、信息技術!就是這種可以統治世界的利潤才激發了無數人去試錯、去創新,在千萬次試錯中,成功就會成為必然。在這種經濟理性支持下,會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去海洋探險,絕大部分會葬身浩瀚無邊的波濤,但是,總會有人能取得最終的成功!

反過來看鄭和下西洋,這種行為在經濟學上也有一個專屬名詞,叫做“朝貢貿易”。與正常商人做生意不同,朝貢貿易不考慮盈虧,所有貿易來的商品隻供一個人消費,隻為滿足皇帝私欲!普通人絕不能涉足朝貢貿易,哪怕有勇氣經曆海洋的風暴,到頭來也難逃殺頭之罪!

皇帝需要的貿易,就是把帝國家底賠幹淨也得幹!

鄭和有整個帝國作為強大的經濟後盾,成功的概率比單打獨鬥的西方航海家不知要強多少倍。

可是,這種航海有連續性嗎?

任何重大的創新都是小概率事件,並非源自某個天才的突發奇想,而是天下所有人在追求利益的進程中的點點積累,既需要財力積累、更需要人力資本的積累!既然這種點滴積累需要全社會所有人都參與其中,也就必然要求一種綿綿不絕的動力——賺錢,那是一種加之於天下人頭上的宿命!

大明帝國能支持鄭和七下西洋,還能支持大明帝國所有具備航海夢想的人去乘風破浪嗎?讓所有人有動力去追尋這個目標,惟一的方法,就是讓創新者賺到錢、賺到比別人更多的錢!

在所有人對利益的向往中,改變世界的創新最終一定能夠實現!

有人會問:“朝貢貿易”不能與“經濟理性”兼容,畢竟兩者都是出海遠航,總會為後來人留下航海技術吧?

答:所有科技的最終目標都是轉化為利潤、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既然在經濟學邏輯上不能兼容,沒有利潤支撐的技術也注定無法傳承。

明成祖死後,明仁宗罷黜下西洋,鄭和被放在南京混日子。兩萬多久曆風浪的水手則承擔了一項新的光榮任務——背磚頭,在南京修城牆!至於鄭和下西洋的寶船,鑒於維修費用實在太高(每年的維修費用相當於新造一艘的一半),被全部毀掉!數十年人才、數十年積累,可以真正統治世界的秘籍,就這麼毀於一旦!

很久之前,在對比了中西古代航海史後,一冊非常流行的曆史教科書這樣解釋鄭和下西洋的結局:我們至少查明了當時世界上最重要的商路。

查明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商路又能如何?由封建權力主導的行為,衡量成敗的結果斷然不會是利潤,而是公共經濟學中所謂的“效用”。對封建統治者來說,他們需要的是統治帝國的權力、是號令四夷的威風,這種封建統治者一個人享用的“效用”與創新帶來的經濟利潤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

梁啟超曾經慨歎:悠悠中華,鄭和之後卻再無鄭和,此豈鄭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