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劉繼民在縣公安局門口碰到曾浩,他正陪著一個老板模樣的人從院子裏出來,“曾大隊,”劉繼民主動地打了聲招呼,“我想來看看——”
“老劉你等一下,我送送客人就轉來。”曾浩說。
劉繼民看那老板模樣的人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曾浩,你真的不給麵子呀?”那人邊走邊說,“我可是請上門來了,這不馬上就到吃飯的時間了嗎?”
“謝老板,真不是我掃你的麵子,實在是走不開,你剛才都看到了,我那一堆人都在忙,我能一個人跑出去喝酒?”曾浩解釋說,“改天我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行吧?”
“你這破隊長也沒什麼幹頭,官兒不大,事不少管,錢拿得不多,責任還挺大,要不你幹脆辭了,咱們一塊兒幹,”那人說,“肯定.比穿你這身破警服強多了。”
“那當然,這事兒咱們以後再商量,到我想下海的時候肯定找你,”曾浩拍拍那人的肩說,“我就不送了,你看,又有派出所的同誌來找我了,走好。”
“改時間再約?”
“行。”曾浩揮揮手,看著那人鑽進停在縣局門口的一輛小車裏,回頭跟劉繼民打招呼,“老劉,我還以為你們所真的不來人呢。”
“那人是誰呀?看著挺麵熟的。”劉繼民問。
“你不認識他呀?謝宜平,宏大建築公司的老板,咱們武城建築行業的大哥大。”
“我說怎麼看著眼熟,我認識他妹,他們兄妹倆長得真像,請你吃飯你幹嘛不吃呀?”
“他哪是請我呀,是請我那當書記的老爸,我隻不過是幫我爸出張嘴,我老爸要不是市委副書記,你看他會不會請我,我心裏清楚得很,”曾浩笑道,“商人,無奸不商,無利不成商,走吧,邊走邊聊。”
“還是有個當官兒父親好,有人請吃飯。”
“咱們武城縣屁大個地方,要是繞呀,用一根線能把所有的人都牽起來,”曾浩搖搖頭,說,“當初我警校畢業的時候,我就不想回來,可我輩不過我老爸,在老家幹公安不好,親戚朋友來說情給不給麵子?講麵子吧,講不了那麼多,不講麵子吧,那還不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哎,你來三元他知道嗎?”
“好像這用不著他批準吧?”
“就是,你們那位高所長,我也不好怎麼說他,水平有一點,心眼也小了一點,不說了,咱們到審訊室去看看吧,看劉江那小子的嘴巴撬開沒有。”
“曾大隊,看來你對這個案子還挺上心的?是不是因為你跟廖化熟哇?”劉繼民想摸曾浩的心思,“到底到目前為止,這案子也就是一個輕傷害,連這種案子也要你親自上馬,那還把你忙死呀。”
“這案子有意思,我當刑警也有幾年了,還真沒碰到過開防盜門不留痕跡的人,我得把這個人找出來,想找他拜拜師,讓他教我兩招,”曾浩說,“案子雖然還沒形成什麼後果,但還是威脅著人命對不對,況且,這個案子的智慧含量高,破起來有意思。”
“哦,原來你是這個目的。”
“有什麼不對嗎?在縣裏麵搞刑偵,太基層了,難得碰上一個像樣的案子,有些案子吧,搞起來挺費勁,可破了以後回頭一看,一點意思都沒有,無非是中國人多,又地大物博,難得摸對象而已,真摸出對象來了,很少有算得上人物的家夥,這個案子還有點意思,好像是個值得一鬥的對手,我那位廖叔叔的傷怎麼樣?”
“問題不大,他壯得像條牛,縫那幾針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見得,我看他臉色不太好,你跟他是老朋友,最好勸他在醫院觀察幾天。腦袋上的事說不清,不能掉以輕心,我就接待過這樣的一起案子,早冰場打架,一小子腦袋挨了幾旱冰鞋,自己跑來報的案,人還挺清楚的,我看他滿腦袋是血,讓他先到醫院包紮了再來,他也自己去了,沒想到過不到一個小時,醫院打來電話,說人死了,大腦裏麵淤血,壓迫了什麼重要神經。”
“廖化那人,他不願做的事別人很難說動他,你們很熟?”
“以前我們都在一個院子裏,打小我就挺崇拜他的,他不是會武功嗎?我們文化局院子裏的男孩子都挺崇拜他的,想讓他教我武功,可他不肯,他跟我老爸好象有點不對勁,你沒看到他跟我說話那樣子?——我說話他不聽,你勸勸他,醫生的話還是要聽的。”
“好吧,回頭我再找他談談,把你的意思轉告給他。”
審訊室裏,坐在水泥凳子上的劉江看到劉繼民進來了,馬上站起來,喊了一聲“劉叔叔”,曾浩笑起來,“嘿嘿,你小子還懂禮貌嘛。”
劉繼民走到劉江跟前,盯著他看了一陣子,劉江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把頭垂下了,“要不是有紀律,我真想揍你狗日的一頓,”劉繼民狠狠地說,“坐下坐下,這會兒像隻死狗,出去又是一條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