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民說:“行,我現在先伸長耳朵聽你說。”
廖化說:“其實,你剛才‘把情況一挑明,我肚子裏的話就到嘴邊上了,但真要說出來還真有些顧慮,因為你劉繼民不僅僅是我的朋友,還是個警察,警察有警察的行事原則,我不想把你為難,——別插嘴,別打斷我,乘我現在想說一口氣說出來,免得我又收回肚子裏了。全誌的事是這樣,我是看了電視上的公開通緝才知道他是個重要的逃犯,當時我就吃了一驚,心想哪有這麼巧的事?因為在這之前我就見過,在哪兒見的?現在我不說你大概也想得出來了,是在周月的家裏,周月現在的家你知道吧?對,就是在東菜園那邊,有一回我去她家看她老娘,我喊她老娘一直喊幹媽,我幹媽現在的情況你不知道吧?中風了,這年把多一直癱在床上,那天我拎了些東西去看她老人家,一進門就看到了全誌,周月當時跟我介紹,說是她的男朋友,是外地的,全誌跟我也很客氣,跟著周月叫我廖叔,一口的普通話,小夥子人長得也很帥,高高大大的,五官也端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看上去挺順眼,見到我也禮貌,但身上總有一股說不清楚的味道,讓人不舒服,說白了是一股子陰氣,陰中帶凶,不是善類,——我這樣說可不是迷信,有的人身上還真有那麼一股陰氣,不信你過細看看那些練法輪功的人就知道了,跟正常人就不一樣。外麵人說我會看相你也知道,麻衣相法之類的書我還真讀過幾本,也沒當真,看著玩,這些事情你信則有,不信則無,反正我見了全誌便有那感覺,當然,我不會說出來,憋在心裏,也暗暗地為周月擔心。果然,過不幾天就在電視裏看到了他的通緝令。”
劉繼民說:“你這人還真適合當警察,眼睛毒,看人一眼就記得住,其實照片跟人的差距還是蠻大的,要是我就不行。”
廖化繼續說:“這事兒我鬥爭了蠻長時間,我這人你知道,說起來也還是個黨員,現在雖然不管事兒了,黨費月月還在繳,不揭發吧,覺得對不起黨,這政治覺悟我就不說了,我做人你也知道,一生見不得壞人壞事,遇上了就想伸個手,天生就這德行,是吧?可全誌這事還真讓我犯難,揭發吧,怕害周月坐牢,這可是包庇窩藏呀。不揭發吧,周月跟這種人在一起,一輩子不是丟了?咱們能看著自家的姑娘往火坑裏跳不管?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揭發,但又想著不能連累周月,叫你去她家抓人還不得問她個窩藏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為了那五萬塊錢的獎金把自家的妹妹往牢裏送。——我必須用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所以在暗裏盯了很長時間,也是這小子命短,那天他從周月家出來,叫我看見了,便跟蹤了他,大概他是悶在屋裏時間長了,憋不住了,想看場電影透透氣,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他去了市裏的影劇院,我就乘那機會給110打了電話,市裏警察的動作也快,不到十分鍾就趕過來了,過程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就不重複了。那天我躲在一邊,看到你們的人把那小子捺在地上上銬子,心裏說不出的舒服,這正是我要做的,能把他抓住,又不連累周月。這些天我還老在擔心,怕那王八蛋不講義氣把周月給咬出來了,還好,周月一直沒事,真要辦了她一個窩藏罪我心裏能舒服得了?”
劉繼民說:“犯了法就得受法,你這人吧,說你有原則你有原則,說沒原則你一點原則都沒有,周月她窩藏了罪犯她就該承擔責任。”
廖化埋頭想了想,說:“你說的是大道理,我說的是做人的感情,不一回事的,法理和情理有時候還就是對立的,周月那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能有什麼道理?”
“我怎麼知道,我能去問她?”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往下走也不行了,”廖化歎了一口氣,“這樣吧,我打個電話把她叫到我這裏來,你跟她談,如果那個李漢江真的跟她有什麼關係,還是要動員她揭發,立功贖罪,黑辛卜會的那些人不能留在社會上害人。”
劉繼民說:“行,就這麼辦。”
周月接廖化的電話後很快就趕到碉堡樓,老遠就聽到她的聲音,“廖哥,你這裏沒事嘛,這麼急地叫我來,我還以為你這裏著火r,這碉堡樓還是好好的嘛,”進門見劉繼民坐在那兒,便笑道:“劉哥,原來是你在搗鬼呀,你找的麻煩還不夠呀?”
劉繼民說:“是我跟你找麻煩,還是你跟我添麻煩?我是急得沒辦法刁‘跑來找你廖哥的,求他幫我跟你說個情,保我的飯碗,我們派出所現在實行的是責任製,誰的轄區出問題誰負責,你這回給我惹的麻煩大了。”
周月說:“劉哥,你這話太重了吧,廖哥,你聽劉哥說的話像個哥嗎?”
廖化陰著臉沒吭聲。
周月有些奇怪,說:“廖哥你怎麼啦,看到我一臉的不高興。”
廖化這刁’說:“小月,你廖哥要跟你說聲對不起了。”
“你說什麼呀?”
“這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打算放在心裏藏一輩子的,可叫劉繼民這麼一逼,我不說也不行了,”廖化說,“實話跟你說了吧,全誌的事兒是我揭發的,那天我在你屋裏見他一麵就認出來了,我不想你被他害了,我乘他出了你的屋刁‘打的電話,你沒猜出來是我吧?”
周月讓他這句話弄愣了,半晌沒說出話來。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來,又悶了一會兒,才小聲地說,“沒想到他真的栽在了我的手上,他自己說的話應驗了。”
廖化說:‘他怎麼能算是栽在你的手上?又不是你告的,他那種人應的是古話:自作孽,不可活。你這姑娘呀,不是廖哥批評你,世界大著呢,好男人多的是,什麼樣的人不好找?非跟那種王八蛋不成?”
周月垂下眼睫,悶了一會兒才說:“還真讓他說著了,他說像他那樣的人對女人隻能是玩玩兒,不應該動真情的,他說天下的女人他都不會往心上放,唯獨我是個例外,他說他從碰上我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遲早會壞他的事,果然叫他說中了……廖哥,你見他一麵就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