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元說;“既然如此,就請你介紹一下他當年的情況。”

伍德方說:“我認為廖化是個人才,可惜他不會吹不會拍,不然的話早就上去了。”

高三元覺得這話不怎麼中聽,“非得吹吹拍拍才上得去嗎?”

伍德方給了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這話要看個人理解。你就說廖化吧,他二十來歲從武州師範畢業,進縣一中就當團委書記,算第三梯隊的人,沒過兩年就當了楚劇團的副團長,那明顯的是組織上在培養他,起點挺高的吧?他要是會吹會拍,而且遇事能忍耐的話,憑他的水平恐怕局長也當上了,你信不信?”

高三元說:“當幹部的不見得全是這樣起來的吧?”

伍德方笑笑,說:“會吹會拍不一定就是壞事,沒起來之前吹別人拍別人,你起來後別人來吹你拍你,這跟做生意差不多的理,先投人,後收利。家裏也是一樣,隻有做了媳婦才能熬成婆婆。”

“你這個股長是靠吹靠拍?”高三元反問。

伍德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說:“高所長,我們說不到一塊兒,憑我的資曆別說股長,當縣長的資格也有了,我當政工股副股長的時候,曾祥林曾書記還是鄉下的一個業餘作者,一個公社的亦工亦農幹部,轉正式國家幹部,調他到公社文化站,都是我下鄉找他談的話、調他到縣楚劇團的報告還是我起草的,現在人家都是地區級幹部了,我還是個股級,我要是喜歡吹喜歡拍也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劉繼民勸他:“伍股長,人不要比人,人比人氣死人,人比人總是拿自己和長處去比別人的短處,一比就覺得自己比別人要高級一些,其實不一定你就比別人高級,我看曾書記就比你行,起碼人家的級別上去了,這就是本事。在咱們中國,你再大的本事你沒當官人家就當你沒本事,你當了官兒哪怕是個草包人家也當你是個人物。”

伍德方說:“就是就是,還是劉警官看問題透徹。”

劉繼民又說:“要說曾書記還是行,他就是不當官兒,名氣也比你大,他編過好幾個現代戲你就沒有,好賴算個劇作家,聽說在省裏都掛得上號。”

伍德方不屑地說:‘他那幾個東西,也就是鄉下的宣傳隊能演演,現在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不信你讓他再拿出來演演看,我保證一張票都賣不出去。”

劉繼民說:“人家總有東西演了呀。現在這個社會,有本事就得顯出來,顯不出來的本事叫本事?這是硬道理。菜做了自家吃是菜,做了拿來賣才成了商品。”

伍德方說:“這話也對。廖化就跟我是一樣的人,我一直認為他比我有水平,年輕有為,是塊搞行政工作的好料子,論水平他還在我之上,寫材料都不用打草稿,千兒八百字眨眨眼睛就出來了,琴棋書畫樣樣都能來幾下子,連他都這樣兒了!看看他,我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了,我現在比他混得還強點,大小是個機關幹部,他卻成了個看場子的。”

劉繼民說:“聽說當年廖化辭職大家都有點兒莫名其妙是吧?”

伍德方搖搖頭,說:“也不是無緣無故的,隻是別人不知道內情罷了,真正知道了內情也就不奇怪了。但知道內情的人不多。”

“看樣子你知道?”高三元問。

伍德方說:“我知道了也不會說,你找別人別人也不會說,不信你去試試。要想弄清楚他的事,除非讓廖化自己告訴你,我隻能給你透露一個大家都能猜測得到的原因:他跟當時的文化局長曾祥林的關係恐怕是他辭職的關鍵因素,至於他們的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去問他本人吧。”

高三元聽了這話有點兒不高興:“伍股長,別忘了你是搞保衛的,我們來找你調查,你有責任向我們提供真實的情況。”

伍德方不賣他的賬:“保衛股長又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你還嫩了點兒,我參加工作時你還穿開檔褲,你們趙局長見我還要先打個招呼,我當股長的時候,你們趙局長還是——算了,我也不擺老資格了。像我這樣在行政機關呆了這麼多年的人,什麼話能講,什麼話不能講,我自己有分寸。涉及到法律的事,需要我履行公民的義務,我自然不含糊,至於人家曆史上的那些恩恩怨怨,我有必要多嘴嗎?再說,調查市委副書記的事,歸你這個部門管?你的級別還低了點兒吧?”

高三元讓伍德方頂得說不出話來,見談不出什麼結果,他隻好起身告辭了。

從文化局出來後,高三元一肚子不高興,走到門口,又對劉繼民說他還要到縣委宣傳部去一趟,找一下分管文化工作的副部長高才再了解一下。高才跟他是一個坑裏的人,又是中學同學,劉繼民以前聽他提過,高三元每次提到高才總要流露出心裏不平衡,說他們是同一屆高中畢業的,現在已經當上了正科級的副部長了,自己還是一個股級,早知道這樣就不上警校不進公安局了,進步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