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丘麥良很長一段時間沒能跟驢友們一塊出去搞戶外,心裏老憋著一股氣,網吧的生意穩定下來,他又開始和那群朋友聯係了。大家告訴他,自駕遊的車隊正在往越南邊境的方向開,想參加的話,抓緊時間趕上來。丘麥良急慌慌跟龍婷婷交待一聲追趕大部隊去了。
龍婷婷隻是白天過網吧轉轉,晚上全交給小放。小放二十郎當歲,滿臉青春痘,對什麼都蠻不在乎的樣子。丘麥良在店裏的時候經常放中學生進來玩遊戲,現在弄了包間,小放就推薦他們進包間去。許多網吧都在店門口豎塊牌子“未成年人禁止入內”,真正嚴格執行的沒幾家,丘麥良和大家的想法是一樣的,睜隻眼閉隻眼,這個人群是收入的主力軍呢。合該有事,有一小孩是偷了大人錢出來上網的,那家長還是個下崗工人,家裏窮得叮當響還出了敗家子,家長想來想去就是這萬惡的網吧把小孩子帶壞的,一怒之下將丘麥良的網吧舉報了。稽查過來檢查的時候,裏麵還有七八個中學生,人贓並獲,網吧馬上給封了。
小放一開始被帶回去審,了解到他不是網吧負責人先放了回來。小放分別給龍婷婷和丘麥良去電話彙報情況。丘麥良剛隨大部隊從越南回來,聽到消息,沒心情一路觀光,像去的時候一樣飛快往回趕。龍婷婷聽到消息也慌了,這店這麼給封了,她怎麼對得起丘麥良。等她問清楚小放原因,埋怨起來,“怎麼能讓中學生進網吧,這不是知法犯法嗎?”
小放說,“所有網吧都這樣,是我們運氣不好。”
龍婷婷說,“你們這叫禍害人。”
小放說,“姐,現在埋怨有什麼用?趕緊想辦法吧,時間拖得越久,別人罰得越重,執照沒準都得吊銷。”
龍婷婷嚇了一跳說,“不會吧,總要給人改正的機會吧,一次就吊銷執照了?網吧的執照很難申請的。”
小放說,“有關係什麼都好說,沒關係就公事公辦了。”
龍婷婷還在這頭想路子,丘麥良回來連照麵不打直接奔稽查處去了。
稽查處當天辦事的是個有點背景的小夥子,他舅舅是省財廳的副廳長,他一直對眼下這份工作不太滿意,成天板著副棺材臉,每個栽他手上的人一律被訓得體無完膚,絕對執法如山。丘麥良根本沒把這小屁孩放眼裏,針尖對麥芒的,兩下交上火,小稽查拿起一把剪刀喀嚓嚓把丘麥良網吧執照剪成碎塊,往空中一拋再宣布吊銷網吧執照,丘麥良看他氣焰囂張,上前揮拳直搗其鼻梁,一下兩下都是重拳,小夥子捂著鼻子嗷嗷叫,鮮血從指縫裏噴出來。一夥稽查衝上來把丘麥良摁到地上。
丘麥良毆打執法人員,被拘留了。龍婷婷前去打聽,別人告訴她先把罰款還上,隻有把錢交上其他的再談。龍婷婷手上的錢差得太多,隻有打電話向宋紫童求助。
宋紫童聽完緣由冷冷地說,“我憑什麼幫你們,我借錢給你,能指望你們還得上嗎?龍婷婷,我和你是同學,我們起點一樣,為什麼你今天要來向我借錢?你想過沒有,我有的,你沒有,不是你條件比我差,是你不懂去爭取去拿,我的錢是我用尊嚴換來的,你以為可以不損一根寒毛就能和丘麥良舒舒服服地過小日子,你也太天真了吧?什麼都是有代價的。”
宋紫童剛和黃大壯從海南回來,心灰意冷的,收拾行李從蘇璜的別墅搬走,住回原先南湖小區的複式樓,那份心情糟糕透頂,龍婷婷送上門來正讓她好好發泄了一番,隻不過這番發泄沒能讓她的心情好起來,相反的,更加惡化了。
宋紫童將車子開到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不知道能往哪裏去,能和誰說說她的心情,龍婷婷再苦還有一個能說話的丘麥良,丘麥良再窩囊還有一個癡情的龍婷婷。在這世上她好像已經沒有朋友了,本來還有一個,黃通,他許久未與她聯係,他家裏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他都沒找過她,也許已經不把她當成是朋友。
宋紫童無限傷感地想,如果她當初回到西隆,或許早已嫁給黃通,過上平平穩穩的小日子。那種生活不會有太多的想法,小小的縣城把人的欲望也桎梏住了,你看不到的,你也懶得去想了。她發現不知不覺將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走往西隆縣城的方向。她想這樣也好,回去一趟吧,反正這樣的夜晚她也不會有睡眠。
夜裏開車,車輛少,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她進入西隆縣城。她沒有回家,到賓館開了一間房。洗了澡,打開電視,這時有電話進來,她剛喂的接聽,對方就把電話掛了。她想是因為聽到她是女的緣故吧,這種小縣城的賓館各類特別服務不比大城市遜色半分。她感到腰上有些酸痛,連續開好幾個小時的車累著了,她想如果有按摩就好了。翻開服務本,按上麵提供的按摩中心的電話打過去,有一個好聽的女聲接了,宋紫童說,“你們有會按摩的嗎?我要正規按摩,腰痛。”
對方說,“我們不會。”
宋紫童說,“你們不是按摩中心嗎,怎麼可能不會?我一分錢也不會少你們。”
對方說,“我們真不會。”說完把電話啪的掛了。
宋紫童又氣又好笑,這是小沈陽的小品嗎?真不會。
天快亮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看到外邊的天很亮,像中午的時間,看看擱在枕邊的表,是接近午時的十一點了。她用賓館的電話打黃通的手機,打了好幾次無人接聽,沒辦法,換用自己的手機打,黃通總算接了,她沒聲好氣地說,“等你一晚上了,快點過來,我在如家賓館住著。”
黃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宋紫童就把電話掐斷了。她起身洗漱,穿著打扮,一個小時過去還未見黃通的影子。她肚子咕咕叫,早上沒吃早餐,昨晚上又開了一晚上的車,休力消耗很大。她氣呼呼地又一個電話打過去,電話通了,仍然是無人接聽。她等不及黃通,下樓到大街上找吃的,看到有一家賣砂鍋飯的小店麵,想起許久不吃了,就走進去,點了一份臘味砂鍋。等待的時間,她麵朝著大街,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幕奇觀——
黃通胖多了,還留了絡腮胡子,他踩著一輛三輪,車後頭坐著一個姑娘,那個姑娘不漂亮,看上去也很土氣,手裏抱著一隻花瓶,周圍塞滿了被子枕頭麵盆一類的東西。黃通吃力地踩著車子,他們從她眼前滑過去,她的目光追隨到看不到的盡頭。
一個小時後,黃通給宋紫童電話說,“真對不起,我剛才正忙著,沒有聽到手機響。”
宋紫童說,“你忙什麼呢?”
黃通說,“我要結婚了,準備東西。”
宋紫童說,“結婚,你也要結婚了?”
黃通說,“是啊,就這幾天的事了,你回來正好,喝了我的喜酒再走。”
宋紫童說,“黃通,你不能娶別人,你隻能娶我,我想回西隆了,我發現這小縣城挺好的,有一套房住著,有一份工資領著就能平平穩穩過日子了。”
黃通說,“小縣城也有小縣城的爭鬥,主要還是看人的心態,要是我猜得不錯,你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吧?憑你的能力,那些不愉快很快都會變成過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