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童說,“我要做絕代佳人。”

宋紫童想起“女人幫”要抵製淑女學堂一事,問覃亞敏,“幫裏對付淑女學堂有什麼行動,不會隻是嘴巴上喊喊口號吧?”

覃亞敏說,“我們不可能是口頭革命派,這段時間‘淑女學堂’本來要和電視台聯合搞一個選秀活動,說是要選出時代淑女,那比賽標準完全就是個選舊社會老媽子的標準,當然了這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淑女學堂’是想通過這個活動來打響牌子,我們通過婦聯提出抗議,這活動已經被取消了。”

宋紫童聽了有點緊張,你們太厲害了,這‘淑女學堂’不會讓你們搞到關門吧?”

覃亞敏歎了一口氣說,“這也是不可能的,這個社會是個多元化的社會,此消彼長,我們也隻能是盡力而為,‘淑女學堂’到底是有它生長的市場,我們改變不了這個社會啊。”

宋紫童說,“我看你的理論水平越來越高了,你家老葛在你的教導下是不是已經回頭是岸?”

覃亞敏說,“回家找我訴了幾回苦,說那女的怎麼怎麼的,他說我就聽了,該讓他出門回那邊去的的時候我還是不能心軟,一心軟全功盡棄。”

宋紫童說,“找你訴苦就是知錯的表現了,你還不讓他回家?”

覃亞敏說,“回家是要他心甘情願回的,這種時候不能縱容他,他隻有和那邊徹底斷了才能回家,也許等不到他回來,我自己都要走出去了。”

宋紫童聽出點苗頭,“啊,你不會是有情況了吧?”覃亞敏臉有些微微發紅,“你會不會和一個小你十歲的人談戀愛?”

宋紫童忙不迭地搖頭說,“小我十歲的現在還在上中學呢,估計不太可能。”

淑女學堂的課程表定期發到會員郵箱裏,想上什麼課得提前兩天預約。宋紫童先選了糕點製作和鋼琴,涉有理財的講座,她隻要有空也一定參加。

她以前看過一些小文章,說孩子過生日的時候吃媽媽親手烤的蛋糕,在她想象中那場麵太溫馨了,金黃色的、香氣撲鼻的蛋糕端上來,當媽的一邊摘下圍裙,一邊笑眯眯地和孩子唱起《生日快樂》歌,歌兒一唱完,孩子立馬端起盤子嚷著要切大塊吃。宋紫童想著都笑出聲了,抽空還反省一下自己——“女人幫”該不會這也要抵製吧?

教烘製蛋糕的師傅是從大飯店請來的,學員們戴上白高帽,穿上白褂衣,有模有樣的。製作過程不複雜,蛋白蛋黃分開打,用低筋麵粉,泡打粉,牛奶等調料,師傅還教用小型攪拌器,家庭烘烤機、微波爐等多種簡易製作方式。等大家能獨自烤出鬆軟的蛋糕,師傅再教如何做出功克力、水果、忌廉等風味。宋紫童在家練習,烤出來的蛋糕一個人吃不了,今天給龍婷婷送一個,明天給覃亞敏送一個,後天給員工送一個,等大家吃了一圈,她的製作水平已經相當的高了。覃亞敏發現宋紫童有這門手藝後,“女人幫”小聚會的時候讓她多烤幾個給大家品嚐,那一幹會眾,齊誇宋紫童手巧,還要找時間跟她學習。宋紫童嘴上答應著,心裏想,本小姐這可是二十萬會員費教出來的手藝呀,教你們?再說了,你們不還嚷嚷著女人要自覺地把自己從繁瑣的家務中解脫出來嗎?於是,她很看不上她們,覃亞敏再怎麼叫她也不去參加聚會了。

做蛋糕不需要什麼天賦,把步驟記住,各種份量搭配合適就能做出來。彈鋼琴就不同了,這是宋紫童平生遇上的最具挑戰性的事情,平時看人家在台上兩隻手輕輕巧巧地彈奏,以為不是太難的,可一個月學下來,才把鍵位記清楚,手式練到位,離她想要彈出一首動聽的旋律差得十萬八千裏呢。看來一位淑女的誕生不僅要搭進去大把的金錢,還得搭進去大量的時間,沒法子速成。

丘麥良成天不挨家,也不知道在外邊忙什麼,丘麥良不說,宋紫童也從來不問,兩人各顧各的。星期天宋紫童一個人呆在家裏突然覺得悶了,想起許久沒見著龍婷婷,現在她好像與顧欣覃亞敏交往更親密,不過她知道隻有和龍婷婷在一起,她才能真正放鬆下來,說話不用小心翼翼,更犯不上巴結討好誰。她頗費心思烘了一隻栗子蛋糕,通知龍婷婷過來享用,龍婷婷立馬就過來了。

宋紫童有點惡人先告狀地埋怨龍婷婷,“有吃一叫就過來,沒吃的連影子也見不著,換新工作飛黃騰達了?”

龍婷婷趕緊擺手解釋,“歐範那邊綠城小姐大賽一完,我就到茶莊上班了,到個新的地方,什麼都不會,我忙著熟悉業務呢。晚上下班晚,早上基本在補覺,下午又到茶莊去了,每天都這樣。”

宋紫童說,“不是說當主管嗎,端茶倒水的事不用親自幹了吧?”

龍婷婷說,“有時候有重要的客人來還是要我去服務的。”宋紫童聽了鼻子一哼,“我看你啊,又是被誰騙去的吧?越幹越沒出息。”

龍婷婷說,“我覺得這工作挺好啊,工資比原先多了一倍,也輕鬆多了。”

宋紫童說,“那就好,我看你是挺滿意的。”

龍婷婷美滋滋吃著蛋糕,聽宋紫童吹噓上“淑女學堂”的心得。聽宋紫童上了理財課,上了糕點課,還開始學彈鋼琴了,龍婷婷羨慕得要緊,說,“我姐姐就要變成個大淑女了,哎呀,學費我是交不起了,你可不可以轉授一些課,讓我也向淑女的方向靠攏?”

宋紫童說,“我可沒哪閑功夫啊,我還打算把自己道行修得深厚點呢。你既然在茶莊上班,等我學了茶藝倒是可以和你交流一下。”

龍婷婷突然冒出一句,“麥良這家夥命太好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宋紫童說,“結什麼婚,他拿什麼來和我結啊?”

龍婷婷說,“我的腰都沒你一個小指頭粗,你過得很好了,別對麥良要求太高啊,他太不容易了。”

宋紫童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分手了,你會怎麼想?”

龍婷婷笑嘻嘻地說,“你是開玩笑的吧,麥良這麼好的男人你丟了看你到哪再找一個?”

宋紫童說,“好男人不缺,我缺少的是機會。”

龍婷婷停下啃蛋糕的嘴,“紫童,你可別對不起麥良啊,你們要好好地在一起。對了,這麼好吃好看的蛋糕怎麼沒給麥良留一塊,你們鬧別扭了?”

宋紫童說,“行了,別總盯著我們了,你呢,有沒有什麼目標動向?”

龍婷婷說,“我啊,沒有你命好,準備當聖(剩)鬥士了。”

宋紫童突然發現龍婷婷脖子上掛了一條鏈子,原先是衣服遮著了,沒看到,龍婷婷低下頭,墜子掛到外邊來了。宋紫童一眼認出那是條鑲鑽的鉑金鏈,價格不便宜,就她對龍婷婷的了解,該小女人眼下是不會買這種奢侈品的,如果要買事先肯定也要拉上她一起去做參謀。

宋紫童把鏈子從龍婷婷的胸前拉出來,誇張地咂咂,“還說沒動靜,這是誰買的,真舍得下本錢啊。”

龍婷婷說,“挺漂亮的是吧,小玩意,別人送的,地攤貨,應該沒花什麼錢。”

宋紫童撇嘴說,“龍婷婷,學會說假話了?”

龍婷婷急了,“我沒說謊啊,路局長就說是在街上一個小攤買的。”

宋紫童說,“路局長,什麼局長?一個局長犯得上去買地攤貨?”

龍婷婷把項鏈摘下來遞給宋紫童,“是公安局副局長啊,他是我們茶莊的貴賓,也是他把我介紹到茶莊去工作的,去茶莊的時候他經常給我帶點瓜子、蛋糕這些小東西,這項鏈也就是個小裝飾品。”

宋紫童仔細研究了一下項鏈說,“婷婷,我跟你打個賭,如果這條項鏈超過一萬塊錢,你得請我吃哈根達斯冰淇淋,如果我輸了,我請你。”

龍婷婷笑著說,“那你肯定輸了。”

兩人跑到本市最高檔的商場,找了專門維修金飾的師傅,人家接過去戴上眼鏡看了又看,龍婷婷緊張地候著,等人家一說是假的馬上拿了東西跑路,丟不起這個人。宋紫童卻一臉淡定,最終等來了專業人士的一句話,“鉑金鏈加六粒小碎鑽,三萬塊左右,多了不值,少了也不可能賣。”

龍婷婷叫起來,“三萬,師傅,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宋紫童拿過項鏈,得意洋洋地說,“走吧,去吃哈根達斯,邊吃邊說。”

龍婷婷請宋紫童吃冰淇淋,自己是一點胃口也沒有,眼下她就想趕快見到路平德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宋紫童點了一份最貴的冰淇淋,一邊吃一邊像偵探一樣,把龍婷婷識得路平德的前因後果挖掘個通通透透。她說,“婷婷啊,這位路局長是喜歡你啊,在追求你呢。”

龍婷婷激烈地否認,“不可能,我當他像爸爸一樣。”

宋紫童笑得前仰後合的,“行了,回去你好好問問路叔叔就清楚了,我是不會看錯的,要說這樣的男人也不錯,你算是傍上個好靠山了,不要浪費資源哦,千萬別讓人占了便宜,最後啥也撈不著哦。”

龍婷婷臉紅了,“我家裏又沒有人犯事,我傍這個關係幹什麼,我對他純粹是尊敬,他是一個特別好的人。”

宋紫童說,“行了,你也別費功夫跟我解釋了,我說的都是為了你好。”

龍婷婷和宋紫童分了手直接到茶莊去了,好容易才等到天黑,路平德晚上卻沒有露麵,第二第三天,連續一個星期都沒來茶莊,這可把龍婷婷等得望眼欲穿。她問李姐,“路局長這幾天怎麼沒來呢?”

李姐說,“你打個電話問問啊。”

龍婷婷說,“我可不敢。”

李姐說,“有什麼不敢的,你打,他肯定就過來了。”

李姐這話裏肯定是有話的,她這麼說自然有她的判斷。龍婷婷搖搖頭,現在手裏頭擱這麼一條鏈子哪還有打電話的勇氣。一個星期後,路平德突然出現在茶莊,龍婷婷盼星星盼月亮,興衝衝迎上去,“路局長,你來了,你可有一個星期沒來了。”

路平德從龍婷婷的眼裏看到了一種類似於想念的東西,心情大好,這幾天出差在外,他也是無時不記掛著這姑娘的。他說,“出了一趟差,剛回就來了。”

進了包廂,路平德把手上提了一隻袋子遞給龍婷婷說,“南京的鹽水鴨,你一定愛吃。”龍婷婷沒接,把一杯熱茶放到路平德跟前的茶幾上,從自己包裏掏出一隻小盒子遞給路平德,“路局長,這個東西還給你。”

路平德不用看就知道是前些天他送給她的項鏈,那條項鏈確實是他花了三萬多塊錢買下來的。那天他到商場去買出差的日用品,到首飾櫃台轉轉看了這一款覺得漂亮就買了。送龍婷婷的時候他輕描淡寫地送了,姑娘和平時接受一塊蛋糕那般坦然的也受了,還當著他的麵戴上了。沒想到他一回來,姑娘就來還東西。他說,“怎麼了,嫌不好看?”

龍婷婷說,“好看,可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路平德說,“多少錢的東西你可以接受,一塊蛋糕的價錢?你就當這東西是一包糖一塊蛋糕又怎麼了,我送你一件貴點的東西你就這麼難受?”

龍婷婷給路平德說得麵紅耳赤,無力地辯駁,“不行,我不小心弄丟了怎麼辦,被人搶劫了怎麼辦?還是你自己拿著。”

路平德哭笑不得,“你是打算讓我自己戴是不是,你都戴了好幾天了,難道還讓我拿去退?退不了了。”

龍婷婷急得眼淚快下來了,“哪怎麼辦?”

路平德心軟了,不忍心難為她,抓起她的手說,“我喜歡你,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買什麼,一條項鏈算什麼?”

龍婷婷嚇得把手抽回來,把項鏈扔到茶幾上,飛快地跑出包廂。她跑到茶水間,腦子亂哄哄的像一堆蒼蠅在頭上盤旋。呆了一會李姐進來了,“你怎麼在這,路局長和客人們都到了,等開桌呢。”龍婷婷回到包廂,看到路平德和好幾個客人談笑風生的,鹽水鴨和項鏈盒子還放在茶幾上。

路平德笑眯眯地對她說,“小龍,趕緊把東西收走,今天給我們泡一壺石岩茶。”

龍婷婷隻好把東西收走,怕項鏈丟了,隻能又裝回自己包裏。趁路平德一夥打牌的空檔她溜出去給宋紫童打了一個電話,把自己還項鏈的事和路平德的舉動說了。宋紫童在電話那頭得意地笑著說,“我早說過了,他是看上你了,不然會這麼舍得下大本錢,又沒見誰給我送這麼一條?”

龍婷婷說,“哪怎麼辦,我要不要辭職?”

宋紫童說,“有什麼好辭的,到別處你就碰不到這樣的人?靜觀其變,不要慌,看他能把你怎麼樣,你不是說他像父親一樣嗎?真不想理他你不要叫他路局長,叫他路叔叔,嘻嘻,不過,我覺得還是別把人家給得罪了,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龍婷婷覺得宋紫童這個建議等於沒有,她到底該怎麼麵對路平德?

龍婷婷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路平德卻把這個問題解決了。路平德來茶莊再沒有對她有什麼過分的舉動,還是和過去一樣,帶點小吃,小玩意,對誰都笑眯眯的。她的心慢慢放下,鏈子卻不敢戴也沒敢再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