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蘇璜打電話給宋紫童,宋紫童很是意外。那次拍賣會後,她覺得和這人不會再有聯係。蘇璜說,“我做的一個工程正在招標電力設備,你可以來試一試,我幫你推薦,這個工程不算太大,我看拿下來的難度不大。”
宋紫童說,“蘇先生,謝謝你的電話,這麼好的事情我做夢也做不來呢,隻不過,我家裏最近出了些事,我實在是拿不出錢投到項目裏,上次你也見過顧姐了,她也是有門路的,隻是我沒本錢。”
蘇璜說,“哦,是這樣啊——沒關係,本錢我借你,明天你到我辦公室來談談吧,你先做幾個大的品牌的代理,拿貨雖然貴些,賺得少些,打開局麵後會好的。”
宋紫童說,“這行嗎,你還不了解我這個人呢,把錢借給我,如果虧掉了怎麼辦?”
蘇璜說,“我會看相的,你這一輩子財運旺。”
宋紫童咯咯笑說,“真的?那我最好是什麼也不要做了,專等錢從天上掉下來。”
蘇璜說,“在我看來做事是一種享受,我看宋小姐也是和我一樣的人。”
天下沒有一個女人樂於被人說成是事業型的,宋紫童也不例外,她說,“我是勞碌命,不做沒得吃,現在賺錢是為有個幸福晚年。”
蘇璜說,“想遠了,年輕時候努力做事是應該的。”
宋紫童嬌滴滴地說,“看來是要托蘇先生的福了,你是我的貴人。”
蘇璜說,“以後還是叫我蘇璜吧,這一聲聲的蘇先生把我叫老了。”宋紫童說,“嗯,蘇璜,以後你叫我紫童吧。”
放下電話,宋紫童在屋子裏轉來轉去,興奮得尖叫了好幾聲,天降財神啊。更讓她高興的是,蘇璜這男人擺在她的生活中了,他不會平白無故借給她錢,這是一定的,最有可能是蘇璜看上她了,記得他前次說過他還是單身呢。這時候宋紫童一點也沒考慮到丘麥良,這個男人現在一天到晚除了睡覺回家,平時不見人影,好像已經和她沒太大關係了。
第二天宋紫童上蘇璜的辦公室,蘇璜當麵簽字讓財務把八十萬元轉到宋紫童公司的賬上,宋紫童提筆寫借條,蘇璜沒有說什麼收下了,這稍稍讓宋紫童有些失望,她以為大方的蘇璜應該連借條都不收呢。不過這種不快很快過去,這年頭,誰又輕易地借給你八十萬呢,這份情意恐怕是太重了。蘇璜和她談了些生意經,建議她馬上雇三四個得力的助手,其中一兩個要女的,“在應酬上女的要比男的有優勢,很多事情你可以交給她們去解決,隻要事先給她們說好提成就行,現在生意場上混的很多女孩行事作風比男人膽子大多了。”
宋紫童聽明白蘇璜的意思了,這場麵上是有許多交易的,她要學會置身事外,借他人之力,這經驗是寶貴的,隻不過蘇璜太老成世故,對女性似乎也不見得尊重。
宋紫童這邊得了蘇璜的支持,沒跟任何人說,跟顧欣也是一字未提,這要說出去連她親爸也不信她毫毛未損就從別人手上得了這麼大的好處。
弄電力設備的事和賣服裝不同,宋紫童不能時時呆在南安,她得到各地方跑。蘇璜介紹給她的業務是在離南安有三個多小時車程的柳河市。這時有輛車子顯得異常重要,去跟別人談業務,總不能是打的去的,人家一眼就量出你的家底了。宋紫童想,蘇璜這麼多錢都能借給她了,再借輛車應該不成問題吧,她打了電話過去,跟蘇璜說明天要去柳河市,能不能借一輛車。蘇璜說沒問題,讓人給宋紫童開去一輛別克。宋紫童親自開著這輛車,帶著兩個新招聘的女員工到柳河去跟人接洽。
新招聘這兩個姑娘和宋紫童歲數差不多,一個叫鍾可,一位叫羅靜月,鍾可是蘇璜推薦來的。蘇璜說,“鍾可能力不錯的,要不是因為你的公司剛開始打開局麵,我舍不得讓給你。”鍾可長像一般,沒有引起宋紫童的太多關注,她信蘇璜的話,蘇璜犯不著無中生有拔高她的能力。
在柳河市請甲方吃飯的時候,蘇璜竟然出現了,宋紫童又驚又喜。蘇璜幫著請客,宋紫童手下兩位女將把那位握有實權的局長灌得平躺在沙發上哼哼叫,宋紫童形象生動地領悟到什麼叫擺平了。
這次臨去柳河前宋紫童給丘麥良說是和顧欣一塊出去玩,三天後回來。回來那天丘麥良呆在家裏,黑著一張臉。宋紫童事情辦得順利,心情很好,丘麥良的黑麵孔影響不到她。她洗了澡,泡了一袋奶茶,美滋滋地坐在電腦跟前看碟。
丘麥良說,“玩得高興吧?”
宋紫童說,“還行。”
丘麥良說,“像你這樣的女人同時應付幾個男人好像精力還有餘呀。”
宋紫童皺起眉頭說,“你太惡心了吧。”
丘麥良說,“你能做出惡心人的事,就不許人說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也不能攔著你去另找長期飯票了。”
宋紫童說,“你這麼說有意思嗎?為什麼自己心情不爽非要拉個墊背的?”
丘麥良說,“宋紫童,我隻問你一句,敢不敢和我結婚?”
宋紫童料不到丘麥良會提出這個主張,他們在最相愛的時候老公老婆的叫喚也沒有提到結婚的事情。她硬著頭皮說,“你想用結婚來證明什麼?”
丘麥良說,“證明你還愛我,我可以重新再來,你不相信我可以翻身嗎?我以前也是白手起家的。”
宋紫童說,“丘麥良,如果我的愛真的能讓你重頭再來,我願意跟你結婚,可你能確定是需要我的愛,還是為了維護你作為男人的最後一點自尊?我不能為你的自尊埋單。你不是曾經在大街上裸奔過嗎?那時候的你一定自信十足,不在乎任何外在的評價,我倒希望你還有和那時一樣的心態。”
丘麥良說,“好,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我們分手吧。”
宋紫童愣了幾秒鍾說,“這可是你提出來的,我沒意見,好合好散。”
丘麥良沒想到宋紫童這麼爽快地回答,連一句挽回的話也不說,他的心徹底涼透了,還帶有幾分悲壯——他想當初愛上她,他就應該清楚她必然是一個嫌貧愛富水性揚花的女人,他能怨誰呢。他說,“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從今天起你自由了。”
宋紫童看著這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她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高大陽光,一臉自信,如今她眼前隻有一個黑瘦陰鬱的男人,她的心不禁柔軟下去,丘麥良需要的安慰話已到了嘴邊,她差一點就說出來了,此時一個短信息嗡嗡進來,是蘇璜的——“我請你吃晚飯”,她不自然地關上手機。
丘麥良看了她一眼,臉上浮出無何奈何花落去的笑說,“去吧。”
宋紫童不再應戰,匆匆收拾好離開。她一路上想,她是得找個住處馬上從丘麥良這搬出來了,隻有搬出來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才能真正了斷。她牙根無意識地咬緊,這種時候不能心軟,斷就斷個幹淨。
蘇璜約她的吃飯地點在明園飯店,宋紫童一點也不覺得飯店的飯菜好吃,價格還超貴。蘇璜心情似乎不錯,穿了一件粉紅色的POLO,人顯得很精神,他正在點菜,不知道說些什麼,服務員被逗笑了,他看到宋紫童招招手。宋紫童剛落座,蘇璜把菜單推到她跟前說,“我給你點了美容湯,你自己再點些菜吧。
宋紫童隨便點了兩個菜問,“美容湯是什麼內容呀?”
蘇璜說,“魚翅魚肚湯,膠元蛋白,對皮膚好,飯後,如果你的肚子還有空位,我們去喝燕窩雪蛤,那東西更好。”
宋紫童說,“看來你有一套美容經嘛。”
蘇璜笑笑不答,宋紫童不由自主想到這必然是另外一個她不認識的,而和蘇璜關係親密女人的知識了,兩人在一起,這些知識就變成公共知識了。丘麥良的事本來就讓宋紫童煩心,現在又想到蘇璜那些她無法把握的過去,心情沉下去。
蘇璜興高采烈地說今天請她出來吃飯是因為收到了一件好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是一件像煙薰過的發黃的物件,大約七八厘米寬,二十多厘米長。他說,“這是商代的玉璋,你猜我多少錢淘來的?”
宋紫童搖搖頭,她連玉璋也沒聽說過。蘇璜說,“我隻花了五萬,這樣一件寶貝至少值三十萬,那人不識貨,我還沒還他的價呢。”
宋紫童聽說這東西值三十萬,吐吐舌頭說,“讓我瞧瞧,玉不是越晶瑩剔透越貴重嗎?我看這東西黃乎乎的,像塊塑料片。”
蘇璜耐心地說,“玉璋是古時候官員上朝用的,這變黃的色質是因為年代久遠有些石化了,不影響它的價值。”蘇璜說得興起掏出他掛胸前的玉牌說,“這塊是明代的,造型是一把斧頭,上麵趴著幾隻麒麟,喻意府(斧)上有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