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近瑪利亞,她對我們說:“他麵對死神,還在微笑。他勝利了。我確實願意做勝利者的母親。”
瑪利亞在年輕門徒約翰攙扶下回耶路撒冷去了。
她是一位完成了任務的婦人。
當我們到達城門下時,我一看瑪利亞的麵孔,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那天耶穌的頭抬得最高,而瑪利亞的頭也不低於耶穌。
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今年春天。
秋季已經來臨,耶穌的母親瑪利亞回到自己的住所,她孤身一人,形影相吊。
在已過去的兩個安息日以來,我的心簡直就像揣在胸中的一塊石頭。因為我的兒子已離開我,到蘇爾上船去了,將成為一名水手。
他對我說,他不再回來了。
一天晚上,我去找瑪利亞。
我走進她的家時,她正坐在織布機上,但她不在織布,而是望著拿撒勒外的天空。
我對她說:“你好,瑪利亞。”
她伸出手臂,對我說:“來啊,坐在我的旁邊,讓我們一道看看太陽,那太陽正向山岡上灑血呢。”
於是,我在她身旁的長凳上坐下,一同透過窗子向西邊天上了望。
片刻後,瑪利亞說:“究竟是誰在今晚把太陽釘在十字架上的呢?”
我說:“我到你這裏是尋求安慰的。我的兒子離開我,漂洋過海去了。我獨自守在路旁的家中。”
瑪利亞說:“我很想安慰你;可是,我又怎能做得到呢?”
我說:“隻要你談談你的兒子,就算是安慰我了。”
瑪利亞朝我微笑著,伸手撫摩著我的肩膀,說:“我這就跟你談談他。我的話能安慰你,也便能給我帶來安慰了。”
她開始談耶穌,從頭詳細講起。
在我看來,好像從她的談話中,分不出她在談她的兒子或講我的兒子。
她對我說:“我的兒子也是水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像我一樣不相信你的兒子能夠搏風鬥浪呢?女人永遠是子宮和搖籃,永遠不是墳墓。我們會死去,卻能把生命傳給生命,就像我們的手總是紡紗織布,但我們總不去穿它;又像我們撒網捕魚,但我們總不吃它。
“我們為此而感到悲傷,但其中也有我們的歡樂。”
瑪利亞如此對我侃侃而談。
我離開她,回到自己家中。雖然白天已經消隱,但我卻坐在織布機上織出更多布來。
諢號尤斯圖的約瑟
談跋涉者耶穌
他們說:他是個凡夫俗子,門第並不高貴,是個沒有教養的粗魯人。
他們說:為他梳理頭發的隻有風,能把他的軀體和衣衫集在一起的隻有雨。
他們把他當做瘋子,把他講的道歸於魔鬼作祟。
但是,就是這個被蔑視的人在高聲挑戰,而且他的挑戰將永遠繼續下去。
他唱了一支歌,誰也抓不住歌的音律,而這支歌卻將一代一代傳下去,升上一重又一重天,永遠記起那些傳唱它的嘴唇和那些聆聽它的耳朵;那唇是它生長的地方,那耳朵是它的搖籃。
他是個陌生人。是的,他是個陌生人。他是一位來訪者,正在敲擊我們的家門;他是一位客人,來自遙遠的國度。
隻因他沒有尋到慷慨的主人,隻得原路而歸,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腓力
“耶穌死時,人都死了。”
我們愛戴的人死時,人都死了。
一時間,世間萬物一片沉寂,無一不蒙上塵埃。
繼而東方發黑,風暴驟起,力拔大地上的一切。
天眼時睜時合,滂沱大雨傾盆而下,將他雙手和雙腳淌出的血衝走。
我也死了。
但是,我在記憶的盡頭,聽見他談話。他說:“主啊,寬恕他們吧!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耶穌的聲音在尋覓我那溺水而死的靈魂,我被救上了岸。
我睜開眼,隻見他那潔白的軀體懸在雲中。我聽他講的道開始在我靈魂裏漸而成形,繼之變成了一個新人。我再不感到憂傷。
誰會為揭開自己麵紗的大海而憂傷呢?誰會在陽光下笑容可掬的大山而憂傷呢?
一個人的心被刺穿時,他還會說出這樣的話,有這樣的事嗎?
有哪一個被審判者曾這樣為審判他的人開脫?
人間可有以更加自信的力量,向憎惡挑戰的愛嗎?
天地之間可聽見過這樣的號角嗎?
被殺者同情殺人者的事,可曾聽說過嗎?
或者流星竟為了保護鼴鼠而停下腳步?
“主啊,寬恕他們吧!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耶穌的這些話告結之前,季度將感到疲憊,歲月將為之衰竭。
我和你,即使一再降生,也要遵循這教導。
現在,我想進家了,站在耶穌的門上,做一個高尚的乞丐。
葉穆尼的白巴拉
談耐心竭盡時的耶穌
耶穌對蠢漢愚夫是很有耐性的,就像冬天等春天的到來。
他像風口上的大山那樣能夠忍耐。
他總是和顏悅色地回答敵對方提出的粗魯問題。
麵對爭辯,他總是選擇沉默,因為他堅強有力,隻有堅強者才是最有耐性的。
但是,耶穌又是沒有耐性的。
他不能容忍偽君子。
他既不屈服於詭計多端的人,也不順從於花言巧語者。
他不想受治於人。
他厭惡那種明明生活在黑暗中,卻不相信光明的人。
他厭惡那種對天上奇跡向往超過對他們自己心中奇跡向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