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3 / 3)

紹兒大了,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斷。他去勸他什麼?讓他放了高坤?讓他為保住宣家如今的地位,向奸人妥協?讓他為平衡各方麵壓力,不將真相查出?

這話宣文秉覺得自己說不出口。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

這幾日,不管是紫禁城,還是臨安,還是整個朝堂之上,似乎都風平浪靜。

起碼表麵上看起來是風平浪靜的。

彈劾宣紹的折子,全都留中不發。

皇帝既沒有斥責彈劾之人,也沒有對宣紹有任何舉措。

但這已經向大臣們遞出一個信號,就是皇帝已經不似以前那麼維護宣紹了。

於是眾位大臣就像味道腥味的貓一般,奮力鑽研還可以如何彈劾宣紹。

恨不得將宣紹穿著開襠褲時候做下的錯事都翻出來說一說。

皇城司的陳武已經隻剩下半條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見宣公子……”陳武喃喃道。

“你老實交代了,自然可以見到宣公子。”行刑之人冷笑。

“我要見宣公子……”陳武反複隻有這麼一句話。

行刑之人便報給了宣紹知曉。

宣紹再次來到陳武的刑房。

不過幾日不見,陳武好似被剝下一層皮來。

“如今想好了麼?”宣紹淡聲道。

“殺了我!殺了我……”陳武翻翻眼皮,瞧見眼前站著的人確實是宣紹以後,用盡力氣說道。

“讓我死,讓我死……”

宣紹走了兩步,靠近他,“你說了我想知道的,要死要活,都可以隨你。”

陳武麵露驚駭之色,“是淑妃……是淑妃指使……”

宣紹抬起食指搖了搖,“我要聽的是真話。”

“是真話!”

“你知道璿璣閣麼?”宣紹忽而說道。

陳武一愣,麵上驚懼之色加劇,他猛烈的搖頭,動作牽動傷口,他脖子上流出血來。但他搖頭的動作非但沒停,反而更加劇烈。

一旁的侍衛要上前給他止血,一邊折磨一邊醫治,才能吊著他的命,不讓他死。

陳武卻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竟讓侍衛手中止血的藥落不到他的傷口之上。

那侍衛發了狠,一手拽著他的脖子,一手硬將藥粉按了上去。

隻聽陳武慘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還以為他要見公子是有什麼話要交代了,不想……”行刑之人頗有些臉紅道。

宣紹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他知道璿璣閣。”宣紹對同行的路南飛道。

“看他表情,應是十分懼怕,所以不敢說。”路南飛跟著點頭。

“璿璣閣閣主倒是有手段的人,能讓人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也不將他供出來。”宣紹讚歎一聲。

行刑之人又將陳武喚醒。

宣紹側臉看著他,“璿璣閣我們已經知道了,璿璣閣閣主我們也見過了,所以,你不用怕成那個樣子。”

陳武麵露驚恐,“是幹爹……是幹爹……他會殺了我的,是高坤的幹爹……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他知道了會殺了我的,做成人皮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宣紹聞言,又將耳朵貼近了陳武,才聽清他所說之言。

“是高坤的幹爹?”宣紹狐疑。

“什麼是人皮偶?”路南飛也聽清了一字半句。

宣紹微微搖頭,“安念之這人邪乎的很,許是他那些見不得人的邪術吧。難怪將人嚇成這樣。”

宣紹看了陳武一眼,轉身走出刑房。

轉而到了高坤的刑房之中。

高坤的樣子比陳武好不了多少,滿身血汙哪裏還看得出平日裏妖魅雌雄莫辯的模樣來。

不過高坤的精神狀態確是比陳武好上許多的。

聽聞有聲音,抬眼看了看,瞧見宣紹,還咧嘴笑了笑。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高坤低聲說道。

一句話讓他喘息了好久,才又開口,“宣紹,你早看我不順眼了,你就是借機報複,誣陷與我!”

“我是不是誣陷你,你很清楚,陳武已經交代了,是你與你幹爹謀劃,對麼?”宣紹淡聲道。

高坤一怔,忽聞“幹爹”二字,他滿是血汙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愣怔,繼而他幹笑道:“陳武?陳武他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屈打成招罷了,什麼幹爹?我不知道!”

“等他被抓回來,你就知道了。”宣紹靠近了高坤說到。

高坤見他離得近,便也低聲開了口,“你知道了又怎樣?你抓不到他的,你這輩子都別想抓到他!”

宣紹狐疑看向高坤,高坤卻是笑著閉了嘴。

再問卻也不肯吐露一個字。

宣紹走出刑獄。

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緊縮在一起。

“高坤的幹爹,我聽聞宮中太監因不會有子嗣,多有認幹兒子的習慣。這麼說來,安念之很可能也是宮裏的太監?”

路南飛聞言,不知宣紹是在問他,還是在自言自語。

想了想仍舊答道:“如此,倒是可以查一查宮中冊子,宮中每買進一批太監都會登記在冊。如果他真是宮裏的太監,應該會在太監冊子上留下蛛絲馬跡。”

宣紹點頭,“將路明陽叫來。”

路南飛聞言轉身而去。

宣紹將查閱宮中近十幾年的太監名冊的宏大任務交給了路明陽。

因著路明陽有過目不忘的記憶,讓他翻閱倒是比旁人整理對比來的更省時省力。

路明陽將上官海瀾也抓來陪他當苦力。

當看到內務府堆積到屋頂的太監名冊之時,路明陽已經欲哭無淚了。

宣紹也讓人在宮中詢問排查,看是否有人聽聞過高坤認過誰做幹爹。

可沒有人對此有所耳聞。

且如今皇帝似乎對宣紹有那麼些戒備,宣紹尋查之事,並不順利。

這日皇帝將太子和二皇子都召來,在禦書房。

指著麵前被他留中不發的一摞折子,讓兩個兒子翻閱。

太子先粗略翻了一遍,越看越是生氣,最後幹脆扔了折子,板著臉坐在一邊。

二皇子也很快翻完,悶聲坐在太子下手,也未言語。

皇帝看了兩個兒子的反應,看著太子問道,“太子有何想法?”

“父皇!太傅乃是忠臣,對父皇忠心耿耿,如今還未著尋出那日行刺父皇的刺客日夜操勞,那群文臣,什麼都不知道,就會用尋些不起眼的錯處來彈劾他,這!這分明是嫉妒,是汙蔑!”太子氣的臉紅脖子粗。

卻側臉瞧見皇帝已經冷了臉。

便忍下後麵為宣紹辯駁的話,又悶頭坐了回去。

“你呢?”皇帝看著二皇子道。

二皇子神情卻是有些怔怔的,他似乎還沒有走出母妃已死,連屍首都被扔在亂葬崗,不能下葬的陰影。

起身看著皇帝,眸中神色複雜,一時沒有言語。

“怎麼,你平日不是很能說會道的麼?”皇帝看著二皇子的反應,也有些不滿。

“回父皇,兒臣不知道。”二皇子知道,如今宣紹若不想查下去,隻用將陳武的供詞交上來即可。陳武的供詞之中,他的母妃淑妃就是真正的主謀。

而宣紹懷疑的高坤就會被放出來。

他母妃雖已死,但罪名更大,他不想讓母妃背負這樣的罪名。

他記得那晚,母妃倒下的樣子。

他記得那晚,父皇的絕情。

就連他想讓母妃平淡下葬,那怕不立碑,不入陵,隻要不拋屍亂葬崗,不讓亂葬崗的凶獸吞食就行。

可無論他如何哀求,父皇都不肯答應。

皇帝歎了一聲。

二皇子也退到一旁。

皇帝又看向太子,“這麼說,你是相信宣紹的?”

太子立即點頭,“兒臣自然相信太傅!父皇切不可因著這些捕風捉影的話,誤解太傅呀!父皇難道不記得壬戌年元月,太傅為救父皇,險些喪命之事了麼?”

皇帝聞言,眉頭蹙起。

他記得某一個大臣的折子上,也提到了這件事,那大臣說當年之事,根本是宣文秉一手安排,為的就是取信於皇上。

宣家也確實是從那時被重用,一躍成為他麵前最是得寵的臣子。

可那件事真的是宣文秉安排的麼?他原本是不太相信的。可如今回想起來,當日他分明看到宣紹情況十分凶險,最後為何宣紹卻沒事了呢?

非但沒事,如今不是活得很好麼?

且因著那件事,這些年來,他對宣紹多有縱容,還允許宣紹在他麵前無需行跪拜之禮。

宣紹也越發肆無忌憚……

當年之事,真相未明,宣文秉就滅了葉家滿門。

宣文秉果真是為了平息他的怒火,還是為了掩蓋不為人知的真相?

皇上心下越發嘀咕起來。

皇帝看向太子的眼神,越發深邃,太子抿了嘴,預備好了要為宣紹說的好話也收了聲。

二皇子一直木木的坐在一旁,沒有在這時候落井下石,倒是讓太子多看了他兩眼。

皇帝見兩個兒子此時皆不懂自己心意,難免有些失望,揮了揮手,目露疲憊道:“你們下去吧。”

太子同二皇子起身,退出了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