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距離我很遠。
腦海裏想著這個夢,夢裏的我那麼孤單,夢境美得讓我惶恐。
安,無論怎麼拒絕,我們終究要被這個世界同化。
耳畔回旋著南馨的這句話,依稀記得她喜歡養花,喜歡清晨給我打電話,喜歡燦爛顏色的披肩,喜歡波西米亞長裙,喜歡帶有中國紅的布鞋,盡管如今科技這般發達,她還是流連於書信溝通,她曾經對我說,從信封被蓋上郵戳,她就開始期待信到達收信人手裏的那一刻。
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曾對我說過,她要用自己打工賺的錢供自己上大學,無論多久,無論現實多遙遠,那時候我覺得她就像一株美麗聖潔的安德瑞斯,平躺在純粹的世界。後來我才發現,“純粹”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人,形容愛恨,形容色彩,但不能用來形容這個世界。她現在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在一間服裝設計工作室做設計師助理,但是她告訴我,她覺得去上學的希望太渺茫,她決定放棄。人總是喜歡給自己想要做卻沒勇氣做到的事情找借口,我曾一度覺得她可以做到,但是她自己放棄了,翻著南馨近幾個月寄給我的信,內心荒蕪空妄。她說人都是會變的。
有時候現實就是那麼讓人絕望。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跑向長廊的更深處,她清楚地知道隻有在很深的黑暗中才能忘記更深的痛苦。
我原以為人在麵對最本質的夢想的時候,在現實麵前,多多少少都會掙紮一下的,哪怕象征性地說句:繼續。“夢想”這個詞太矯情,太薄弱,它被懷抱的時候很堅韌,被遺棄的時候也很幹脆。它的輕重從來都與它的本質無關,而是人一瞬間的思想,內心的崩壞,但不是釋懷。
南馨一年前交往了一個男人,南馨叫他暗羅。暗羅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南馨評價自己的那段交往時給了兩個字——本能,我還清楚地記得南馨跟我說這兩字時候的表情,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身為聆聽者都是在傷害她。
南馨出生於封建思想很嚴重的家庭裏,她父親從小就教育她“女子無才便是德”。而後她18歲時毅然離開家,經過幾年的奮鬥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學,那時我們是校友,因為走讀可以不用上早課,我和南馨一起在校外合租了間公寓,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很好的朋友。記得跟我談及家事的時候,南馨眼神充滿了光芒,像是一種勝利,她說她父親說她根本考不上大學,也不主張她學習。“哈,看,我想要做的,就一定會做到,我就不信有什麼念想會輸給現實,輸給局限,輸給任何的桎梏。”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臉燦爛的笑容。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即使在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的大學女生中,她也可以一眼被認出來。她很清秀,幾乎不化妝,但是美得讓人心暖。大概是南方女孩沒辦法適應北方天氣的緣故,我建議她穿羽絨服,她說感受寒冷的機會不多,還是不要誇張地讓自己在冬天變得臃腫,我一直以為她是在逞強,但是她的確在零下五度的天氣裏穿著長靴、長裙、黑色的大衣,掛著標誌性的笑容。
不久後她愛上了一個男人,是在我們一個共同朋友的生日派對上認識的。我模糊記得那天玩到很晚,我讓南馨跟我一起回去,她一直遲疑,站在那個男人身邊的她雙頰緋紅。那晚南馨很晚才回來,喝醉了,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很開心。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給我講那個男人的優秀,他的成功之處,從她幸福的聲腔裏,我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暗羅。暗羅的優秀,使南馨對於自己的條件有少許自卑,畢竟對方那麼耀眼,周圍有太多閃爍著欲望的眼光,她每時每刻都覺得沒有存在感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