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此恨綿綿無絕期(1)(3 / 3)

不知站了多久,對麵街上一個人匆匆而來,路燈並不很明亮,她怔怔看了片刻,黃樹良就走到了她麵前。她不想當著他的麵哭,極力控製著心情,自己冷靜,他才會冷靜。但是,當她開口問:“你吃了飯嗎…… ”話沒說完,止不住的淚水還是湧了出來。

黃樹良心裏很痛,心情很亂。她的神情已經證明了事情的真實性。他冷冷地盯著她,沒回答。

朱玉萍低著頭:“沒吃,先去吃飯吧。”

黃樹良毫無表情:“你去省城住的哪家賓館?”

朱玉萍說:“你先去吃飯吧。”

“吃過了。我問你住的那家賓館?!”黃樹良心情亂極了。

“我們去濱河路上談吧…… ”朱玉萍害怕看見熟人。她不想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轉身低頭快步朝前走去。

“住的哪家賓館?為什麼不說?敢做就敢說!”黃樹良邊走邊急躁地問。

朱玉萍快步走著,掏出手帕揩了淚水:“你覺得重要,我會告訴你…… ”

濱河路年年被洪水淹沒,是一條破破爛爛的半邊街,下麵的河麵很寬闊,河水不深,白天還能看見大大小小袒露著的石頭。街上有零零星星的幾個小吃攤,有人躺在涼椅上、坐在凳子上乘涼,也有人在閑庭漫步。朱玉萍走在前麵,到河灘上才站住。

黃樹良早就失去了耐性,站住就大聲問:“為什麼要來這裏?見不得人了?說,你這次去省城幹了什麼?”

朱玉萍低下頭,久久不吱聲。兩岸幽暗的燈光,無精打采地注視著他們,天上的月亮依然無動於衷地靜觀人間悲喜,不知是哪家人的收錄機,音量開得很大,崔健在不知疲倦地狂吼:“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噢…… 噢…… 你何時跟我走…… ”

黃樹良火了:“說話呀!”

朱玉萍低聲地說:“沒幹什麼,你聽到了什麼?”

“沒幹什麼?你又怕我知道什麼?朱玉萍,我把你當人,你別自己不當人。我是誰?黃樹良!你把老子惹毛了,殺人放火都不算事情!說——!”黃樹良咆哮起來。

朱玉萍一直低著頭:“樹良,你要冷靜…… 這件事,一兩句話說不清…… 我們分手吧…… ”

黃樹良怒火中燒:“這麼簡單?你認錯了人吧!說——你們誰勾引的誰?!”

朱玉萍心裏又愧又痛,有口難言。她早就想明白了,說出了真相,黃樹良會找朱江沒完,會把事情鬧大。她飲泣起來:“是…… 我不好…… ”

“婊子——!”黃樹良氣得頭暈眼花,全身顫抖,“你欺人太甚…… ”話沒說完,飛起一腳踢在朱玉萍的小腹上。

朱玉萍慘叫一聲,疼得蹲了下去,眼淚汪汪地望著黃樹良:“樹良,你冷靜點…… ”

黃樹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把揪住朱玉萍的頭發:“破鞋!你今晚上不說清楚,老子兩個就一起死在這裏。”又一拳打在朱玉萍身上。朱玉萍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倒在河灘上。黃樹良心在滴血,撲上去抓住又要打。朱玉萍本能地蜷曲著身體,雙手護著頭。黃樹良掄起的拳頭沒有再落下去,朱玉萍如此可憐的模樣,令他柔腸寸斷,愛恨交加,打不下手。他心如刀割,淚如雨下,泣血捶膺,兩個拳頭朝自己頭上、胸口上瘋狂地亂捶亂打:“我那點對不起…… 我為什麼這樣傻啊……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呀…… ” 幾年真情,換來如此結果,他確實受不了了。

朱玉萍看著黃樹良瘋狂地捶打自己,心碎了。她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痛,翻身起來,一下撲向黃樹良,緊緊地抱住他:“樹良,樹良,你別這樣啊…… 你打我吧…… ”她已泣不成聲。

黃樹良瘋了,真的瘋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忘記了摟抱住他的是心愛之人。他無法渲泄心中的痛和恨,那男人的拳頭打不著自己,真的瘋狂地飛向朱玉萍身上,他狂叫著,捶打著…… 朱玉萍倒地後,他的腳也飛上去了:“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啊…… ”

朱玉萍在河灘上翻滾著,沒有反抗,沒有呼救,沒有哀求,沒有爬走…… 可憐的姑娘啊!自己遭受了這樣大的傷害,無處訴說,無人安慰,心裏想的卻是對不起黃樹良,想的是隻要黃樹良心裏好受,情願讓他打死……

朱玉萍躺在地上不動了。黃樹良也打累了。他的大腦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記不起自己幹了什麼,兩眼直愣愣地看著朱玉萍。

朱玉萍在冰涼的河灘上躺了很久、很久,想爬起來,卻爬不起來,全身無處不痛,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她沒有哭,她的淚已流幹,心如朽木死灰,悲涼絕望地望著木然而立的黃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