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恩點了一支香煙,又遞了一支給淩雲:“預料之中的事。他幹壞事不顯山露水,我早領教過,奸雄一個。徐峰賊心大賊膽小,楊建業賊心賊膽都大。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聽說他已經和地委組織部的田部長和行署楊專員搭上頭了。”
“是嗎?”淩雲驚愕地看著周承恩。
周承恩說:“和平負傷幫了他的大忙,查他的問題沒有大動作根本不行,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現在不是動他的時候,和平的傷三、五個月恢複不起來,企業正在緊要關頭,不能顧此失彼,因小失大。我的意見,你先找他談談,說職工有反映,把事情挑明。他肯定不會認賬,我們就將計就計。”
“怎樣將計就計?”淩雲不得其解,心情很急。
“你先找他談談再說。”
“我找他談過。”淩雲很驚異,老頭子簡直了得,連楊建業是什麼態度都未卜先知。說,“他確實死不認賬,我在差旅途中就找過他了…… ”
周承恩想想說:“談早了…… 談了就行了,死不認賬就按死不認賬的辦法。年前不管他,放手讓他工作。他工作特別賣力有兩個時期,一是得誌受重用前,二是失意失勢前,這是他的一貫手段。”
淩雲心裏驚歎老頭子厲害,慎思明辨,洞燭其奸。他驀然想起了周承恩曾經的忠告:楊建業城府很深,本質有問題,不好控製。說:“他真是個人精!”
周承恩說:“他和徐峰勾搭在一起的事,你更要多長個心眼。”他抬眼看了一眼一副洗耳恭聽模樣的淩雲,心裏很氣惱:你小子做事是不到黃河心不甘,今天知道口苦了?說,“拿不出真憑實據就不要去查,不要把自己搞被動。用他之長,治他之短。”
淩雲說:“我想過分散他的權,限製他的權利,可是,擔心問題解決不好反而會激化矛盾。和平受傷住院,我很被動……”
周承恩不動聲色笑了一下:渾小子,你終於長進了,知道審時度勢處理事情了。他想讓淩雲獨立處理這件事,當領導有勇無謀,不會察人、管人、用人,成不了大氣候。說:“天下事都在一個‘理’字。現在企業確實離不開他。你自己去處理,既要解決問題,又不要激化矛盾,最終要他規規矩矩地幹好工作!”
淩雲沉思著,這實在是個難題,突然腦子一個閃念:“就從火車站收煤這個人下手!春節後,重新安排一個人專門負責火車站的煤炭收購,直接對企業負責。他不是不承認暗中承包了灣灘鄉煤廠嗎?我倒要看他怎麼收場!”
周承恩點頭笑:“你對他要一如既往地好,他該幹什麼讓他幹。方法要想好,要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一副憨相,騙人不打草稿!”
淩雲沉毅地說:“火車站收原煤這個人,要找一個能幹事、敢幹事,又要不怕得罪人,關鍵是要不怕楊建業的人。要是、要是黃鼠狼在礦上就好了。”
“還不能派現任的中層幹部去,一般的人去沒有效果。”周承恩說,“黃樹良不行。對他,我有一個建議,他回來後,就留在你辦公室工作一、兩年,作為礦級後備幹部培養…… ”
“他?礦級幹部?”淩雲感到不可思議,怔怔地盯著周承恩。
周承恩笑笑:“你別這樣看著我。黃鼠狼上了正道,不會比你們差多少。這孩子身上有股正氣,心地善良,思想活躍。我說是作後備幹部培養,你不是說有膽才有識嗎?”
淩雲點頭:“他們這批人,明年上半年就該實習畢業了。哎,伯伯,朱玉萍負責管收煤炭這事怎樣?她背後有黃叔叔和梁姨,她愛管事,又不怕事,楊建業奈何不了她。”
周承恩說:“可惜是個女孩子,你先琢磨一下吧。這件事,自己去處理,不要去給和平講,不要去煩人家,讓他安心養傷…… 你聽見了嗎?”
淩雲沉思著點頭:“好。”
其實,周承恩考慮的是秦和平和楊建業感情太深,既擔心秦和平從中為難,也怕秦和平影響淩雲的思維。又說:“現在已經是一月份了,今年的工作,你還沒理出頭緒?”
淩雲說:“和平負傷,拖下了很多工作。我準備春節假中,拿出工作意見交黨委會研究。”
周承恩說:“盡快拿出意見,形成共識。雖然今年的工作難度不如去年大,但問題比去年多,潛伏的危機更不可忽視。企業快速擴張,礦級領導、中層幹部的思想觀念、管理水平,都大大落後於企業的發展。管理人員難以為繼是個大問題。銷售上離開楊建業和徐峰幾個屠夫,還真會吃全毛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