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黑袍大夫(2 / 2)

目光移到他雙手捧著的粗麻線衣上,那人順著她的目光望下,似才想起自己來此處的目的,臉上略顯尷尬道,“姑娘換上這身衣裳,就得隨我去幹活了。”

門外北風卷來涼意,不禁輕顫。她連站起來都費力,那還有力氣幹活。那男子見她不說話,再看她雖有絕美容貌,卻麵色如紙,唇無血色,顯是病得不輕,不禁有些憐惜道:“並不是我為難姑娘,三天後皇上大婚,冊立皇後,這宮中可是處處人手不足,還望姑娘不讓我為難。”他也隻是一個小小的馬夫,若能說了算定不會強迫她。

聽到立後兩字,她的水眸條地擴了一圈,心底鑽過一絲燥熱,感覺吹到身上的風更刺骨了。機械化地接過他手中的粗衫,轉頭就走了進去。

隻隱隱聽到男子交代著什麼,便消失在門口了。

一道碩長的身影在冬日強弱不定的暖陽下忽隱忽現,手中提著金絲籠。明滅的光線勾勒得臉上的陰沉之色更加明顯。籠中的小白虎發出嗷嗷的叫聲,他也不低頭看一下,閃著寒光的眼瞳定定視著前方。周圍的人臉上均有驚詫之色,他當然也無心理會。

今日他特別繞著複雜幽長的回廊前往馬場,目標卻很明確地經過浣洗局。拿著金絲籠的手緊了又緊。突然見他要經過的回廊裏,有兩個穿著粗織麻衫的削瘦身影。一個倒在地上,一半蹲著的嘴卻在一張一合。圖熹朝完全聽不到那人說著什麼。

也許是因為剛在浣衣局沒有把那個女人揪出來,怒火侵噬著他的神經。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聽到那男子略焦急的聲音,“圖大哥,請幫一下忙。”

圖熹朝本就很少進宮,而皇上所在的地方和這皇家馬場卻是他每次進宮的主要去處。而皇家馬場的眾人隻知道他的身份是宮外的販馬商。因都稱他圖大哥。

圖熹朝步近,皮膚黝黑男子正是和他有過幾次照麵的馬夫。“圖大哥可否幫我把她抱回那間屋子。”順著他手指去的方向,圖熹朝看到了一間像隨時都會被烈風吹倒的舊房。“為了這位姑娘,我今天耽誤了一上午的工作,這裏就麻煩你了。”說著已匆忙離開。

姑娘?圖熹朝不禁低眸一瞧,果真趴在地上僅露出的半張臉細致嬌柔。見她身上粗麻衣,頭發全裹束在頭頂,是一身馬夫的打扮。

疼痛使她漸恢複知覺,藥味濃重難聞,一陣輕咳自她口中溢出,背後似有一根鐵絲竄過肉雲不斷拉扯。蹙緊眉頭緩緩睜開了雙眼,混純中,眼前是一個來回走動的人影。

她側頭平視,目光隻及到此人的胸口,那人影漸漸走近,更是隻能觸及移動的雙腳。夏亦夢索求般微微抬起頭,虛弱無力的視線落到他的臉上。在她輕輕閉眼再睜開,試圖讓目光變清晰。那人已坐在床沿,

“可有覺得好點。”一隻大掌托起她的背,調好薄枕的位置讓她輕靠過去。夏亦夢隻覺一陣昏眩,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感染著這冬日的寒氣,冰冷著心房。

極苦的藥汁自唇瓣滲入舌尖。適應這一番調整後,她張口含入瓷勺裏墨黑的藥湯,眼簾倏掀,一張幹練俊朗的臉映入瞳孔,周身透著高冷,不容忽視的氣勢。

她腦中突然閃過冷熠寒的臉,眼前麵無表情的人,如同他一樣的冷。但一口口遞到她嘴邊的還溫熱的藥,似乎他並不是像他的外表那樣冷酷莫然。

一碗藥見底,夏亦夢見他作勢要站起,忙道:“謝謝你大夫。”那人愣了一下,起身便往外走,推開木門,這時才注意到他遇風飄起的黑袍和高高束起的發。木門合上,她不禁一陣哆嗦,不知是因天氣的冷,還是那人關門時那冷寞的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