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憶蓮來了。竹簞盛著飯菜,一手抱著錦絲綿被。看她滿眼填著詫異便道:“主事嬤嬤沒收了你的一雙耳墜和項鏈,可能拿去當的時候得了好價錢,便讓我送來了這張絨被。”
看憶蓮眼裏一閃而逝的異光,夏亦夢便也不開口拆穿她,那管事嬤嬤是何等的冷血,怎麼會如此的好心。定是憶蓮自掏腰包,又怕她推托,便找了這個借口。
隻是可惜了那條寶石項鏈,可是生日那天冷熠寒送的說是唯一無二的禮物。不知萬一有一天被他發現在了當鋪,是會氣得捏死她還是會誅那管事嬤嬤九族。
接過憶蓮遞來盛滿白飯的瓷碗,感激握上她的手,很鄭重地說了聲謝謝。心想著日後有機會,一定會報答她。
用善中,她又開了口:“你是不是給我找來了大夫?”
憶蓮正在密封著那偶爾還會漏風的木窗,“上次跟我表哥提過,想不到他真的請來了。”突停下手中的活,回頭悠悠看了她一眼,接收到她的眼神,夏亦夢放慢了進食的速度,看著她忙碌著站在窗邊的背影。“隻是,我表哥找來的可能是為馬看病的大夫。”她像犯錯似的,語氣變得遲疑。
獸醫呀。夏亦夢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能看好就行。”她現在的身份還能奢求什麼。
直到她痊愈,那名獸醫也沒有出現過,隻是每日都會有人給她送藥,再加上憶蓮每天送飯,偶爾還開導她。這半個月裏不但傷好了,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現在的後宮已是皇後安離兒掌管,後宮再怎麼翻天覆地也波及不到這裏來了。隻是冊封盛典的那天,她聽著充斥著皇宮每個角落的喜慶鼓吹聲,望著撒滿夜空的煙花,回想起冷熠寒那句‘皇後之位非你莫屬’,心一次次掀著痛。可到現在再聽到一些皇後有多受寵的話,她已經能像無關己事一笑了知。
身著粗麻衣,三千青絲束成髻。臉頰吹得通紅,身形更纖細了。迎著寒風,從馬場奔回木屋。今日是她第一天到馬場幫忙。和浣洗局異曲同工,那裏是洗衣服而這裏是洗馬。
抬頭看到暗壓壓的雲層隱約可見皎潔月色流動,沒有星點的天際被颶風吹得像浩瀚的大海,沉悶翻滾。離開馬場在前往木屋的回廊上漆黑得隻得憑著感覺前行。隨時都像會撞上什麼東西。
心想著以後回來時一定要提著燈籠。不置於現在聽到自己呯呯的心跳聲。
快速推開木門,一道人影閃過,她嚇得尖叫出聲,那人已用手把她捂得嚴嚴實實。一旁的燭台隨即暈開。映入眼簾的竟是她一直想見的小蝶。看到她的臉,腦中一下子湧上太多想要答案的問題。
身著宮女裝,頭發卻有幾分淩亂。她的手勁慢慢鬆開。夏亦夢的眼神停留在她臉上,那雙平常總流露著銳利光芒的黑眸,此刻卻有些回避著她的眼神。看著她倒退幾步突然雙膝著地,跪在她麵前。
夏亦夢有些不知所措,嬌容上閃著驚詫,突聞她道,“小姐,請救救公子。”抬首視她,眼裏閃動的亮光卻像是破碎的淚花。這種真誠的樣子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當下驚得說不出話來。
但她知道小蝶口中的公子便是衛子帥,公主留下的內容裏說得很清楚,小蝶早已經背叛了夏丞相。明裏,他們三人是奉夏丞相為主,但暗裏,早已成為一個戰線。隻是小蝶因衛子帥而一直牽怒於她。在小蝶眼裏,她認識衛子帥在前,而自己卻是在後。何曾知自己和衛子帥卻是另一種無可道人的關係。
夏亦夢冷靜下來,不再看她楚楚可惜的模樣,那根本不是她。“你先回答我一些問題,我再聽聽你的是什麼事。”衛子帥連皇上設下的天羅地網也逃出去了。絕不會淪落到要自己救的地步。移步坐到床沿邊,她思緒混亂,有太多的事環繞在腦際,她要一件一件問清楚。
小蝶見道出衛子帥有危險她仍無動於衷,稍略激動道,“小姐,先聽我說,上次公子知道小姐有危險,從戰場撤離回到皇宮,本是想把小姐帶走,可。”看了她一眼,小蝶又垂下目,“可事與願違。公子最後負傷回到了戰場。他以家中有事的理由掩蓋了這次的從戰場出逃。可你知道嗎,昨天圖熹朝竟來到了公子的家中。雖沒看出什麼破綻,但定是起了疑心。”小蝶滿臉的擔憂,可見她對衛子帥的心意絲毫不少於公主。
夏亦夢知道她口中說的衛子帥的家,隻不過是衛子帥掩飾身份而建立的家。雙眸微微從沉思中抽離,也因再次聽到圖熹朝這個名字而感到不安。
靜寂的夜裏,隻有小蝶急促的語氣在回蕩:“你不跟公子離開皇宮,已然傷透了他的心。”小蝶的聲音漸漸變得冷硬起來,可能是沒想到她對衛子帥如此狠心吧,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仍表現得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