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知道有一天會失去你,卻還是願意陪在你身邊,十年。”

一滴眼淚從綱吉睜大的眼中怦然滑落。

這麼多年與那個人一起走來的點點滴滴瞬間湧上心頭,酸楚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

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

那天,他選擇了踏上這條道路。他說,你向前走吧,我就在你的身後。

白駒過隙,再回首竟已是十年。

六道骸看著綱吉流淚的表情,終是抬起了手,輕輕地放在他的發頂。他略顯無奈地歎息:

“所以我說過啊,雲雀恭彌真的是個狡猾的男人呢。”

“你看,就算死了,也要逼得你一輩子忘不了他。不過,想到這也許是他唯一一次的自私,也能讓人理解呢。”

六道骸收回手,有些苦惱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他閉上眼:

“哦呀哦呀……一不小心就說了這麼多呢,真不像我。不過想想,我也是用十年的時間才能夠坦然地對你說出這番話的呢。”

“謝、謝謝你……骸……”綱吉抽了抽鼻子,胡亂地抹去臉上透明的淚。

六道骸皺了皺眉,然後動作紳士地遞過去一方紙巾:“真是的……居然哭得更厲害了。看來我這番真心話一點都沒起到安慰你的效果呢。回去可要被那個阿爾科巴雷諾罵了。”

——Reborn……?這次,又是他把骸叫來的嗎?

“現在的你,應該也再聽不進什麼話了。我也不自討沒趣了。而且,有些事,隻有你自己一個人才能想清楚。”

“那麼,再見……但願我們還能再見,沢田綱吉。”

六道骸最後再看了他一會兒,才轉身離開,留下綱吉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綱吉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他隻知道淚水被風幹後,臉上很痛很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他隻知道,這十年來所有重大或是零碎的記憶都逐漸模糊。

唯獨那個人的模樣,在他的心裏清晰起來。

他開始回想起和那個人走過的每一寸記憶,他的話語,他的氣息,他的擁抱,他的眼神……

“雲雀學長……”

——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個奇跡……

“吱呀”一聲,天台的門突然被推開,綱吉詫異地轉頭望去——

“……沢田先生?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這裏?”頂著飛機頭的草壁看見綱吉,愣在了原地。

綱吉也怔了怔,然後他笑了,強壓下心頭的苦澀與落寞:“嗯,回日本過年。因為很想念學校,就回來看看。”

草壁走上前幾步,放眼望去,學校的全景盡收眼底:“是啊,真的很令人懷念呢——這麼多年,學校也幾乎沒有變過。”

“草壁學長也……經常回來嗎?”綱吉抬眼望向遠方,天空漸漸染上迷蒙的暗紅色。

“嗯,因為並盛中學是恭先生的心血……現在他不能親眼看著它的發展了,所以我代替他來。恭先生要是知道了,也會欣慰的吧。”草壁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隱忍的悲傷。

綱吉沒有說話,隻要一提到關於那個人的話題,他就會語塞。

草壁轉頭看著他,充滿誠意地說道:“沢田先生,如果有時間,也去看看恭先生吧。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去看他……去哪裏看他呢?

那座簡約卻精致的墳墓裏沒有他。他……已經再也找不到他了。

想到這裏,剛才強壓下的悲傷又如海潮般湧上鼻尖,眼眶不由自主地發紅。

“沢田先生,我跟著恭先生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在意一個人。在遇見您之前,恭先生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恐怖的化身,嗬嗬……”

“很多事情,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可是一直都忘不了呢。”

草壁嘴裏還是一如既往地叼著根草葉子,他長歎一口氣,抬頭望著沉澱在天邊的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