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之前的那個暑假,我們全家終於住進了如願以償的樓房,真是新世紀新氣象啊!我的生活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報到的這一天,我孤獨的站在後門邊上,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每一個同學。我看著他們三三倆倆的圍著聊天羨慕不已,我還認出好幾個是我曾經所在的重點初中的師弟師妹,但我沒好意思上去打招呼。
在最後一次掃視中,我看到了她,我的眼睛沒有再移開過。那種感覺和歌裏唱到的一樣,徹底把我陶醉。
“自從相思河畔見了你
就像那春風吹進心窩裏
我要輕輕地告訴你
不要把我忘記
自從相思河畔別了你
無限的痛苦埋在心窩裏
我要輕輕地告訴你
不要把我忘記
……”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身上所散發的獨特氣質所深深吸引,直覺告訴我,我將會和她有一段糾纏不清的故事。
我本來是一個從不壓抑自己情感的人,但是這一次,我竟然忍了半年。我每天都被那種情感所折磨,我知道我喜歡她,而且每天要麵對她在我麵前走來走去而不說一句話。最開始的三個月裏,真的沒說過一句話。
經曆過初中升高中的兩次擠壓後,我牢記了傷痛,不再好了傷疤忘了疼。我每天除了學習完當天的課程外,對第二天的課進行預習,前一天的課複習一遍。慢慢的,我的成績有了很大的提高。於是,我的思想又開始了一點波動,我給自己打了賭,如果期中考試成績超過她,我就追她。
她全名就黃宇菲,大家後來玩熟了就給她起來個外號,叫豆豆。這丫頭很有意思,說起話來有點嗲,流行語常掛嘴邊,可是三個月來我還沒有和她說過話,也就沒能領教她的嗲聲嗲氣。既然打了那個賭,我隻好等待期中考試成績出來,然後就可以找她說話,天天說。
成績真的出來了,差兩分,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不過不知道怎麼搞的,全班人很快都知道了我的事,好幾個哥們兒勸我大膽表白。這人啊真奇怪,越是別人不看好,你就會越來勁,越是別人支持吧,反而會有點退縮。我就退縮了,自卑心理不停的作怪,最後竟然是一張小紙條成為我們故事真正的開端。
一次體育課下課後,我回到座位上發現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謝謝你的用心良苦”,署名是豆豆。我那個心當場開了花,我馬上寫下了一份三千字的表白書。表白書送出去後,我忐忑不安加欣喜若狂加忘乎所以,當晚一夜無眠。
第二天,豆豆給我回了信,信裏的內容無非是一些客氣委婉的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但是我還是非常的高興,我有什麼話都不直接和她當麵講,都是靠這種書信的方式表達。這樣的交流維持了一個月之久,最後被小紙條的真相結束了這一切。
原來那個小紙條是我一個哥們寫的,而豆豆根本就不知道小紙條的事,我一下子陷入了被愚弄的事實中。不過,我卻有點感謝那張小紙條,沒有它,我和豆豆的故事也不可能開始。我和豆豆的交流從那天開始變得越來越少,隻是保持著神交,但更像是冷戰。
這隻是真正的故事的開端,後來的事情擊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小春是我們的班長,阿宇是我的好哥們,一天上課的時候,他們倆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最後大打出手。事後,我們幾個比較要好的哥們兒不停的勸說二人就此打住,希望二人可以和好如初。誰知道有個小人在其中不停的挑弄是非,恨不得天下大亂。他就是楊波,這人長的猥瑣至極,不到一米六的個子,蟾蜍臉,瞌睡眼。我不知道小春為什麼會相信這樣一個小人的話,他竟然非要和阿宇拚個你死我活。放學後,在小人的挑唆下,小春再次和阿宇大大出手,阿宇一氣之下離開了學校,當天沒有再來上課,並揚言要收拾小春。
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楊波四處散播謠言,裝的跟個老大似的遊走各個班召集小春的哥們。阿宇也從社會上找來一幫東北混混,打算在放學後實施報複。我們幾個人眼睜睜看著事情往壞的方向發展,半點忙幫不上。放學趕緊跟著出了校門,本來打算當場製止這場毆鬥,可是我們剛到現場,兩幫人已經打了起來,棍棒相加。我瞄了一眼楊波,那孫子早他媽的跑出老遠了。當我看到小春一個人對著一個東北大漢掄著鐵棍時,我趕緊跑過去,想把他拉開。但是那個大漢已經掄圓了手裏的鋼管,準確的打在小春頭上,小春當即倒地不起。阿宇找來的人看到這些迅速散去,小春的人沒有受傷的都跑過來,將小春抬起送往了醫院。
第二天,幾個受傷的都沒有來學校,楊波也沒有來。學校隨後處理了這件事,阿宇被開除,小春等人被記大過。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我們幾個人象征性的聊了幾句,小春竟然怪我沒有去幫忙。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阿宇是我的好哥們,我恨不得你們倆誰都不挨打,也不發生矛盾,一起把我揍一頓消消氣也行。可是我沒有解釋,我當著小春的麵對楊波說,“孫子,你等著,我跟你沒完”。
本來我是想揍楊波一頓的,但是我怕在學校這樣對班裏同學影響不好,就打算等期末考試完放假時收拾他。有一天,我感冒嚴重,實在沒辦法了,我向班主任請假回家打吊針。當時已經上課了,我又回到班裏拿東西並向任課老師出示請假條。走的時候一切顯得那麼正常,回來的時候卻發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情。
第二天,我回到了學校,回到班上的時候,班裏安靜的出奇,所有人都看著我。我剛坐下,哥兒幾個就告訴我了讓我哭笑不得的事情。原來,我請假回家的事,把楊波給嚇了個半死,他以為我去找人揍他了呢。真是小人之心啊!後麵的事就更氣人了,我一看豆豆的座位,她人不在,我問哥兒幾個怎麼回事,他們說是被班主任叫走了,這事跟豆豆有什麼關係啊。
衝冠一怒為紅顏!
任哥兒幾個阻攔,我起身出了教室前往班主任辦公室。敲門進去後,班主任問我幹什麼來了,我說銷假來了。班主任讓我坐下,開始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批評。
“聽說你現在很不得了啊,想在班裏露臉是嗎?”看來班主任已經給我定調了,我有點失望。
“沒有啊,這話讓我怎麼回答啊?”
“那你幹什麼威脅人家楊波?還打恐嚇電話到人家家裏麵。”
“什麼?我沒有威脅過他,那不是威脅。我說過要收拾他,我說到做到,我到現在都沒有收拾他,是念在同學情分上。”
“你這是怎麼說話呢?做錯了事還有理了?同學是用來收拾的嗎?”
“他算什麼同學,挑唆同學之間的矛盾,讓同學反目成仇,大打出手,這就是同學該做的事嗎?”
“行了,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問你,你給人家家裏打恐嚇電話是什麼意思,還讓人家收屍,你夠狠的呀。”
“老師,這誰跟您說的?我又不傻,我收拾他會給他電話嗎?”
“那你昨天請假幹什麼去了?”
“我去打吊針了,不是您批的假嗎?”
“我是問真正去幹什麼了?是不是去社會上找人去了?”
“老師,您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我收拾他用得著去社會上找人嗎?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怎麼跟老師說話呢?這是做為一名學生和老師說話的態度嗎?”不知道為什麼,班主任的語氣突然緩和了起來,“我知道,你年輕氣盛,還挺仗義。我私下也了解過,小春那件事,你想幫忙阻止那次鬥毆。楊波是什麼樣的人,大家也知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你自己出了事怎麼辦?人家再不濟,你就保證人家不能找幾個人揍你一頓?”
“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你怕什麼呀,你要知道怕就不會在班裏談戀愛。”
“這事我沒辦法解釋,全是我一個人的事,是我主動追人家的,人家不同意,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一問到這事,我徹底沒底氣了,確有此事,抵都抵不了。我隻想把責任全擔下來,希望不會波及到其他人,尤其是豆豆。
“剛才我叫黃宇菲談過了,你們說的差不多。你們這種事,我說多了也沒用,等你吃了虧了自然會明白。人嘛,就是在犯錯中長大的,但我還是希望你少一些傷疤。好了,就這樣吧,明天把你爸叫來。”
“什麼?叫我爸,老師,能不能別叫我爸,您怎麼罰我都行,別叫我爸行嗎?我可以承擔任何責任和後果,這事跟我爸有什麼關係啊。”
“瞎說什麼呢,這事能跟你爸能有什麼關係啊,我隻是好久沒有見你爸了,想和他一起吃個飯而已。”這麼說我信,班主任和我爸老早就認識了,他們關係也不錯,但我還是有點小小的擔心。事後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班主任在我爸麵前沒有提這件事,他做事還是非常磊落的。
我從辦公室出來後已經放學了,我真沒想到,楊波竟然把我和豆豆的事情也都告訴了班主任,還說我給他家打恐嚇電話,其用心之無恥已經到了小人之巔。我實在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我怒氣衝衝的回到班裏,發現教室裏沒有幾個人。我就在學校裏四處找他,當我找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竟然看到豆豆和他在一起。我慢慢走過去,站在他們麵前,我不想浪費言語,輕蔑的對楊波說“滾”。他仰著他那張蟾蜍臉對我挑釁,“你不是說打我嗎?來呀!”我從來沒有那麼生氣過,我感覺我的眼睛在發熱,好像要爆出來一樣。我受不了他那無賴樣兒,轉身對豆豆說,“咱們走吧!”豆豆沒有理我,都是跟著楊波出了校門,我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身影,我不知道心是氣炸了,還是碎了,像木頭一樣在那裏站了半天。
不一會,豆豆回來了,看我還在那裏站著,過來安慰我說,“別誤會,他怕你揍他,所以讓我送他出校門。”
“那你們這算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敢揍他啊。”我本想開個玩笑,誰知道豆豆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
“你們?你把我和他放在一起?你什麼意思啊?你是不是在怪我和他一起在班主任那裏說你的壞話?怪我把他送出去?”我沒想到她會這麼想,更沒想到我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比較長的對話竟然是這個情形,以後還是不說話的好。
“對不起。”我習慣用最簡短的語言來結束長長的交談,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更合適一些。我轉身離開了豆豆逼問的眼神,我讀得懂,但我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