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來都不理解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對我父親和母親的刁難,後來我看了一本書,才稍微明白了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為什麼會那麼對我的父親和母親。書裏說,“在一些落後和封閉的地方有這樣一些人,他們活著感覺沒有什麼希望,更見不得身邊的人活的有希望,所以他們要將身邊那些有點希望或者正在製造希望的人也弄的沒希望。”隻有這樣的解釋我才能接受,要不然我根本理解不了他們為什麼那樣對待我的父親和母親。父親拚了命的上學,母親同樣拚了命的供父親上學,都是不服自己的命運,就是想活出點希望,這樣有錯嗎?
母親和父親剛一結婚,爺爺奶奶就說要分家,分給我們一處最小最差的房子。父親沒有任何抱怨就接受了,母親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受父親的影響她也沒說什麼。我記得我剛上小學的那年,父親和母親四處借了一些錢,打算自己蓋房子。村長的妻子是母親的小學同學,所以村裏很快的就給我們批了一處一百平的地基,父親和母親當天晚上還做了幾個小菜下酒高興了高興。結果第二天一大早,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就又找上門來了,吵著鬧著說什麼也不讓我們蓋房子,說什麼老三(我父親排行老二)還沒有房子呢,必須把地基給老三。我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一口悶煙後答應了,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這才作罷走人。
母親含著淚啥都沒說,第二天又去找了她那個小學同學。很快,我們又獲得一處一百平的地基,讓我們沒想到的是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又集體來到我們家,故技重施,隻是把“老三”換成了“老四”,讓我沒想到的是父親和母親又將地基讓給了老四。
母親的那個同學極其仗義,聽說這事以後又給了我們一處位置更好的地基。這次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沒有來要地基,而是站在我們地基上說風涼話,我們就不信他倆能把房子蓋起來。父親和母親忍辱負重,最後房子在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的眼皮子底下蓋了起來,而老三老四的房子還沒有一磚一瓦,這次徹底激怒了他們,變本加厲的來鬧。
我記得母親曾經差點選擇了自殺。那是我們剛蓋好房子沒多久的一天,父親在城裏上班,爺爺奶奶把母親叫去開會。我從外麵瘋玩回來發現沒有飯吃,我就去鄰居家挨家挨戶的找母親。天都黑了,我依然沒有找到母親,回到家母親還沒有回來。
我失去了耐性,我跑到廚房將一些剩飯剩菜倒進鍋裏,然後把碗筷都扔進去,然後倒水進去。又將一些蔬菜扔在地上,用腳上去踩來踩去,我要讓母親知道不給我做飯的後果。不一會母親回來了,眼睛腫腫的,好像哭了很久。她看見著一些驚呆了,抱住我讓我別怕,問我誰幹的,是不是他們又來家裏鬧了?我狠狠的回答,是我幹的,你去哪了?為什麼不給我做飯?
母親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一句話沒說跑了出去。我害怕起來,我知道我做的太過分了,我慌忙跑出去追母親,這時母親已經跑遠,跑向了村頭的水庫。我拚命的哭喊著,在後麵追著跑,那時農村的夜晚非常的恐怖,到處都是黑暗,根本看不見路,我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我跟著母親跑到水庫邊上,我看見了母親,上前一把抱住了母親的腿,跪在地上哭喊著,娘,我錯了,我不該那樣,我錯了,你別這樣。母親抱住我哭著對我喊,我不知道我怎麼對不起你們白家了,你們就這樣欺負我?他們欺負我就算了,連你也這麼欺負我,你還讓不讓娘活了?
多年之後,母親又提起此事,如果當時我沒有追上去,母親肯定會跳進水庫。我對我當時的魔鬼般的行為非常不理解,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不懂事,差點逼死自己的母親。可能正是因為經曆了那些,我和母親的感情越來越深,不管我自己受多少苦,很少讓母親操心,隻想讓她分享我的快樂。
我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三叔和四叔去我家請父親幫忙給他們的孩子解決上學問題;奶奶病了,父親還將她接到我家一住就是幾個月。那時候我們已經住到一百多平的樓房,看著三叔、四叔、奶奶的寒酸樣兒,我沒有感到複仇似的快感,反而感到人性的悲哀。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教育我,貧窮沒有任何錯,但是甘於貧窮就是錯,而且是萬惡之源。父親和母親把房子蓋起來那年,父親從師範學校畢業了,並如願分配到一所職業高中教學,可以說父親的命運抗爭得到了初步的勝利。而母親在房子蓋起來後隻住了半年就帶著我和哥哥來到城裏投奔父親,一家人擠在學校家屬院的一間隻有十二平米的屋子裏。我知道母親是忍受不了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變態式的騷擾,可此舉卻無意中給了爺爺奶奶大爺叔叔嬸嬸姑姑們重重的一擊,他們失去了生活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樂趣。
這些事並沒有怎麼影響我快樂的童年,反而給了我更多的時間去創造豐富多彩的童年。我是個典型的成長型選手,剛三歲的時候就跟著哥哥滿山遍野的瘋。哥哥天天跟在孩子王後麵,我天天跟在哥哥後麵,他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過那時候我一直覺得我比他們聰明,比他們高級,因為我的腦袋比他們都大一圈。
他們上山抓蠍子都帶幾個罐頭瓶,就我不帶。我抓到就放別人的瓶子裏,他們追求的是多抓些賣錢,而我追求的是娛樂,從一點上就足以證明我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