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雲南魯甸地震之自救(2 / 2)

同一時刻,戴洪才的獨子戴開雄正在從昆明回來的路上。這個23歲的年輕人顯得很冷靜,在昆明買了一大包麵包和礦泉水帶在身上。到達火德紅鎮時是淩晨2點,父親的電話不通,他決定天一亮就下山去找。下山的公路已經中斷,戴開雄從鎮上西邊的小路爬下去,正對上鄉親們上山的路徑。相遇時已經是8點,戴開雄背起右腿受傷的堂弟,返回鎮上。背上的10歲男孩幾乎一路沒有說話,母親在回家找他的途中消失了,隻留下一條落在樹下的紅褲子。“不知道是被堰塞湖淹掉了,還是被別人救了,在哪裏都不知道。”戴開雄的叔叔哭著說。

在這個黑暗的雨夜,李家山村的900戶人家中,一些人去世,一些人得救,一些人失蹤。村衛生所的鄉村醫生王慶龍靠一輛紅色的小摩托車,在山上山下跑了多少趟,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地震發生後,我馬上接到第一個電話,根本不記得是誰打的,隻是跟我說,死人了。”王慶龍回到衛生所門口時是17點15分,門口已經有8個輕傷員。他用衛生所儲備的消毒藥品和紗布、繃帶為他們簡單處理傷口後,背上這些急救品就下山了。

紅石岩村下麵有一個遠近聞名的天然溫泉,每天都有幾十上百人為此而來。“女的穿著遊泳衣,男的穿著短褲,站在池子邊上,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全都在發蒙。”村裏的慘狀更不忍睹。“太慘了,有個媽媽手裏抱個小娃娃,才1歲2個月。”王慶龍沿途幫著村民們把屍首拉出來,十幾位逝去的鄉親,他幾乎每一個都叫得出名字。“我從1993年開始做鄉村醫生,全村900戶,我可以說,900戶的飯我都吃過。”但沒時間去痛苦,隻要是還有氣的,第一時間轉移到村衛生所或鎮衛生院。“疑似骨折的,我就用廢木板固定一下。用木棍和床單做擔架,為了抬得動,木棍直接插進袖口裏。”一晚上抬出了27個重傷員,衛生所的急救針全都用完了。

火德紅鎮衛生院後院的車棚,當晚就擺滿了30多個病床來安置70多個傷員,藥品出乎意料地充足。“我們7月31日剛剛開完會,院長告訴我們要做好災害的藥品準備,每個人該做什麼都分好了工,沒想到3天之後就地震了。”醫生張碧向我感慨。

“魯甸7月7日的泥石流埋了幾家人,上級要求我們做好地質災害的應急儲備。每個人不準關機,做好應急預案。”院長馬再俊說,應急預案裏,所有人員被分為應急指揮組、醫療組、護理組、化驗組、疾病預防控製組、後勤保障組等12個組別。7月31日的會議中,每個人剛剛得知了自己的任務,“想忘都忘不了”。張碧說。

腿部受傷的戴洪才第二天住進了衛生院,戴開雄則帶著別的親戚去了火德紅中學的安置點。救災帳篷已經搭建好,棉被也運到了。“鎮政府卻不把棉被發給我們,說要送到受災更嚴重的地方去。家都毀掉了,受災還不嚴重嗎?當時已經是8月5日淩晨一點了,老鄉們一天一夜沒有睡覺,最後還是睡的床板。”戴開雄氣急地抱怨道。

鎮衛生院的物資儲備,也會不時支援到別的醫療點去。“口罩?有啊。你要1000個?我可沒有那麼多,隻有70多個。”馬再俊在電話裏與人協商著口罩的數量。火德紅鎮副鎮長王輝肯定地對我說,衛生局每天都能保障醫療物資的派發。但馬再俊向各處求援的電話卻一刻也沒有停,這次是昭通市的一間藥廠:“你看咱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你就不能支援支援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