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雲南映像》:民族文化保護的“楊麗萍模式”(2 / 2)

“開始是想用電子手段把這些記錄下來,但這個東西文字是無法記錄的。舞蹈是一個動態的東西,人在舞就在,人不在,舞就不在。錄像也好,照片也好,總是沒有質感。”談到排演《雲南映像》的初衷,楊麗萍如是說。

與田豐的“求真禁變”不同,楊麗萍認為變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覺得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原來你跳躍是為了追逐獵物,但現代人不需要追獵物了,這種跳躍也肯定沒有了。舞蹈是要跟著生活方式的改變而改變的。好的東西要保持,但是禁變就會產生停滯。比如說花腰彝,四大腔五大腔,旋律也很美,腳上的動作很多。但是一直是一個圈,這樣就會很單調。包括在舞台上都會很單調。我就跟他講,手上的動作可以變化比如和別人拍,或是拍地,或是加快。這樣會更好看,但一點也沒改變它。”

而對於演員對現代化的向往,出身白族的楊麗萍也更為理解:“你不能下去對他們說,哎呀你們怎麼不穿繡花鞋了呢,繡花鞋多漂亮多舒服啊;你們房子上怎麼都貼瓷磚了?他們不一定理解。他們會想你穿皮鞋,住高樓大廈,開汽車,卻要我們騎馬。你們像看動物一樣看我們。”

演員為什麼來參加《雲南映像》,楊麗萍很清楚:“很多人來這裏就是想改變命運。”一位布朗族小姑娘,是為了掙400元買一頭牛。而另一個團員,則為了多出的100塊錢被世博園挖走。對這個團來說,損失一個演員就意味著之前一年多的培訓全部白費,一切都得重新來過。

但這並未對《雲南映像》造成致命的打擊。吸取了傳習館教訓的楊麗萍在經濟問題上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歡伸手要錢,不是說你在做這件事情別人就有權力給你什麼。我可以去拉讚助,然後給他們上廣告,這是平等的。或者政府因為《雲南映像》宣傳了雲南,給我們嘉獎,這是我會接受的。我們不能覺得我們在做藝術,就必須要要錢。我們這樣,表麵上看上去是在做商業,不純粹,但其實是最純粹的。”有了錢,團員的經濟問題就有了保障。演出的費用加上基本工資,《雲南映像》的演員們已經可以達到一個正常歌舞演員的收入水平,加上對團裏的感情,演員流失並不嚴重,排練也很有積極性。

楊麗萍顯然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對於歌舞本身,她堅持任何一個細節都必須是“原生態”。繡花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色彩沒有準,重印重來;這個必須是土布,不要拿化纖來。對於商業運作,在昆明,她找到山林文化公司來幫她運作市場;在北京,派格影視公司的老總孫建軍已經承諾做《雲南映像》的海外發行。楊麗萍說:“我要繼續變下去。《雲南映像》也要變,永遠根據觀眾和時代的審美進行調整。必須要產業化,產業化的意思就是不能單靠演出來養活自己,要做大,做成文化產業。別的映像製品啊,書籍啊。一旦成了品牌就會派生出許多東西。”

為了將《雲南映像》做成品牌,楊麗萍正在籌備在海外巡演《雲南映像》,為此,她要按照海外歌舞劇的慣例,編排《雲南映像》的海外版。她還希望能夠在昆明為《雲南映像》蓋一個專門的劇場,結束這種全國巡演的生活,讓全世界各地來的人,到了雲南就能來看《雲南映像》,就像當年大家到了百老彙就可以看到《貓》、《日落大道》。

對於《雲南映像》演員的將來,楊麗萍是這樣想的:這些演員70%都是田間地頭的農民,今後不跳了,回到村子裏,會教給村子裏的人,這種傳統藝術可能就更漂亮了更好了。而且,有了這個劇目,那些傳統還能有用,就會有人學。但是,她也承認:“我們隻想到我們該做什麼,但是管不了以後。就好比恐龍是一定要滅絕的,熊貓是一定會消失的。我們隻能減緩,但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