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去了?他拋棄了子柔?他在約會還是偷情?
司徒柏楊說不清是哪來的憤恨,一股腦的把責任全部推卸在不知蹤影的歐陽沛宗身上。病房中一個四十上下的男醫生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端木子柔的眼瞼和其他的藥物,這才起身對司徒柏楊點了點頭:“你是病人家屬?”
司徒柏楊不置可否,隻是問:“醫生,她怎麼了?生了什麼病,還是出了什麼事?”
劉醫生揮揮手說:“來,來我辦公室說,不要打擾病人休息。她現在需要的是靜養。”
司徒柏楊點點頭,回頭又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昏迷的端木子柔,這才跟著醫生出了病房。
“病人在出事前,遇到利器的刺傷,而後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又因為巨大的推力被甩了出去,撞擊了腦部。情況不是很樂觀啊。”
“刺傷?”司徒柏楊愣愣的望著醫生。
“沒錯,傷到了小腹幾處髒器,流血較多。”
“那麼,還說我的一個朋友也受傷了……”
“我們很遺憾的通知您,名為歐陽沛宗的病人,遭遇車禍,已經不治身亡了。”
“什麼?!”司徒柏楊頓時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要激動。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們醫院暫時是查不出來的。相關情況還需要調出當時的錄像才能查清楚。因為涉及了故意傷人,警方已經介入。所以還需要易先生你多多配合。”
司徒柏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許久才緩和了自己激動的情緒,慢慢說:“出事的時候,他們是在一起?”
“沒錯,同時被送來醫院的。”
“還告訴其他人了嗎?”
“暫時沒有。因為兩名病人的手機上並沒有明顯的標示哪個是親屬,隻有先生你的是常用聯係人。”
“好,謝謝。”司徒柏楊有些失魂落魄。
“先生,既然是這樣,麻煩您去交一下醫藥費。有需要的話,麻煩去太平間,確認一下死者的身份。”
太平間三個字再次驚動了司徒柏楊脆弱的神經。他始終無法將死亡和自己身邊的人聯係起來。
“……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歐陽沛宗怎麼可能會死呢……”司徒柏楊一路上都在低聲呢喃,去交費用的時候,因為現金不夠,采用刷卡消費,居然連續三次都輸錯了密碼,差點卡都被人家沒收。
這樣的情況是從來不會與自己掛鉤的。什麼落魄,什麼失去理智,全是不現實的。他是誰,他是易天的少公子,是未來商界的新秀,將來是要在金融風暴上引領潮流的代言人。底下被自己壓死的小人物不計其數,自己可從來皺過一下眉頭麼?為何今天居然會這麼的混亂?
司徒柏楊渾渾噩噩的跟著護士去了太平間,在掀開白布的瞬間,司徒柏楊隻覺得喉頭發幹,險些都要失聲喊出來。
雖然能勉強認出有歐陽沛宗的輪廓,但實在太慘了。據說當時在撞到之後,又有另外的卡車壓了過來,正從他的小腹碾了過去,頓時整個人幾乎就成了兩截。好在端木子柔被他那麼一拋,落的離主幹道很遠,這才新免於難。但是也撞到了頭,什麼結果還不知道。
司徒柏楊呆坐在端木子柔病房外麵的長凳上。王心雨連續給自己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任憑鈴聲響徹在整個走廊上,直到有護士連續過來提醒,他微微一怔,這才調成了震動,到最後,索性就直接關機了。
現在應該怎麼辦?誰來照顧子柔,誰來料理後事?且不說子柔醒來後的情況怎麼樣,就算是一切安好,又該如何將歐陽沛宗去世的消息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上告訴她?
這基本就是不可能事。
司徒柏楊怎麼會不清楚端木子柔對歐陽沛宗的感情有多麼深。這些年看過他們走過風風雨雨的人,恰恰是歐陽沛宗最大情敵——司徒柏楊。但是此刻,在他的心中突然就沒有了記恨,沒有了妒忌,沒有了一切的陰暗,他隻想讓端木子柔好起來,平靜而幸福的度過以後的人生。
現在能夠信任的把她交出去的人沒有了,端木子柔就如同一隻無家可歸的寵物,饒了一圈,居然又被命運重新送回了自己的手裏。
司徒柏楊發現了自己內心的一點小陰暗。歐陽沛宗沒了,那麼自己不就是端木子柔現在最親近和能夠依靠的人麼。那是不是表明,自己終於有機會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連他自己都嚇著了。趁人之危這個卑鄙的手段,從來是自己不削的。從小到大,要什麼不是手到擒來。偏偏端木子柔事件上,自己遭遇了從未有過的挫敗和低落。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長廊昏暗的燈光亮起,司徒柏楊才恍然醒來,仿若做了一個美麗而殘忍的夢。
他起身趴在窗戶,又仔細的看了看端木子柔,這才起身回家。
但是沒有回王心雨的家,他回到了自己的單身住所。
本來是應該好好的計劃一下自己的婚事和歐陽沛宗的葬禮,但是眼前繞來繞去,都是自己曾經和端木子柔的過往。她的笑容,如同一段帶有魔法的咒語,使得自己沉浸在其中的美好不可自拔。自己太想得到她了。眼下是一個機會。
打定主意之後,司徒柏楊開了瓶紅酒,一杯一杯慢慢的喝掉。他酒量並不好,但是不知為什麼,自己就好像千年饑渴的獵人,這些酒就如同一杯杯的迷藥,喝下去,都化為了自己身體中沸騰的血液。
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早,還沒等司徒柏楊起身收拾桌子,就不斷的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王心雨。昨夜天那麼晚了,她家人一定不會讓她出來尋自己,那麼唯一的可能,隻能等早上。
開了門,果然看見王心雨紅腫著眼睛禮在門口,還沒等開門,就閃身撲在了司徒柏楊的身上
“老公,你昨天怎麼了,你要嚇死我麼?我在家一直等你一直等你,飯菜都涼了也不舍得吃,隻能隔一會就去熱,折騰到最後爸媽隻得下了麵吃掉。我一直打你電話,給你發信息,都沒有消息。我想出去尋你,爸媽又不讓,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就急急忙忙的去你公司,結果你不在。然後我又去了咱們經常去的地方,都沒有,最後隻能來這裏找你。我,我真不知道如果這裏都找你不到,我該怎麼辦才好……”王心雨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眼圈也紅了。
她從來不是多話的女人,看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摸樣,必然是真心的著急。若是以前,司徒柏楊一定會趕緊將她攬在懷中一頓好話和安慰,但是今天,司徒柏楊看她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和淡漠。
“我沒什麼事,你不必擔心。”司徒柏楊開了門,說:“進來。”
王心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紅酒瓶子和酒杯,震驚的半天合不攏嘴:“老公,你,你不是從來不喝酒的麼?昨天你自己喝掉了一瓶子?”
這是在套話呢。
司徒柏楊怎麼可能看不出她這麼點小伎倆。但是他沒有理會,隻是說:“我昨天遇到點事情,喝喝酒,解解悶。”王心雨不甘心,借故去了洗手間和臥室,卻都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司徒柏楊冷冷的看著她找著各種借口,在自己屋子裏來回巡視,突然就覺得無趣極了.
就算再天真再單純的小女生,在遇到感情問題,都不會處理的很理智很冷靜。女人的猜疑是可怕的。她們可以從枕頭上捏起一根比自己的看起來更黃更卷的頭發,硬說成是別人的。也可以在你不會電話不回短信的時候,非要說你再和情人一起。這是亙古不變的事實。愛情讓人瘋狂,也讓人不可理喻。
王心雨在司徒柏楊的冷眼中,退去了酷似端木子柔的美麗大方,和善解人意,和一個平常的市井小姑娘一樣。耍小聰明,玩心眼,喜歡計較。這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靈氣的姑娘,怎麼可能是自己的終身伴侶呢?
自己當年怎麼就看上她了?
這麼想著,司徒柏楊又從櫃子裏抽出了一條煙,當著王心雨的麵拆開來,點上了放嘴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本來還企圖找出些不尋常事物的王心雨,對煙味異常的敏感,直接從洗手間衝了出來,本來還當是外麵的,但當她看到煙在司徒柏楊的嘴裏忽明忽滅,她的嘴巴突然就張大了。
“老公你,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司徒柏楊吐了口煙,輕聲道:“早就會了,隻是瞞著你而已。”
王心雨看著麵前陌生的司徒柏楊,心裏突然就有些冷意。從來在自己麵前細心,體貼,無微不至,完美無缺的司徒柏楊,怎麼現在如此的冷漠和陌生?而這種漫不經心的壓迫,使得自己突然在他麵前就沒了底氣。想來想去,自己的驕縱和驕傲,似乎根本就是沒有依靠的。萬一司徒柏楊對自己沒了興趣,一切都是幻想和泡沫。自己和外麵那些一個月為了幾千塊拚死拚活的女孩有什麼區別?
王心雨咽了咽口水,極力的掩飾自己的不悅,皮笑肉不笑的說:“沒有沒有……我是說,我是說這屋裏有煙灰缸麼,我去幫你拿。”
“心雨。”司徒柏楊漫不經心的抬眼看了王心雨一眼。,
隻一眼,就足以讓王心雨心灰意冷。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眼神。不削中有著絲絲的憐憫,可憐中又多了些玩味。仿若自己隻是他手中一枚小小的石子,喜歡的時候拿在手心翻來覆去的賞看,礙事了,抬手就丟在了地上,搞不好還要踢上一腳,踩踩幾下。最後滾在路邊還好,要是滾到了下水管道,那就永無翻身之地了。
“老公,怎麼啦?”王心雨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司徒柏楊按滅了香煙,起身就站了起來。王心雨還以為他要過來擁抱自己,頓時心又放回了肚子裏,臉上恢複了嬌嗔的一絲微笑,說:“討厭,又嚇唬人家……”
可是她臉上的表情還沒消失,就聽見司徒柏楊冷冷說:“鑽戒,車,都送了你。婚事推掉。還要什麼,一次告訴我。還有事,先走了。你離開的時候,把門帶上。”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司徒柏楊打了車,就往中心醫院趕去。今天倒是比昨天順暢過了,即便是上班高峰,自己的這輛出租車在無數的車流中居然沒有一點阻力,隻用了二十分鍾就到了目的地。司徒柏楊心情大好,上手就直接給了一百,徑直去了二樓端木子柔的病房。
昨天的那些管子不少反而多了,紅得藍的,密密麻麻,插滿了端木子柔瘦弱的身體。連司徒柏楊都為她心疼。
劉醫生早上過來查房,情況沒有什麼變化,還要等幾天,就催著司徒柏楊趕緊把歐陽沛宗的事情辦好。司徒柏楊坐了一會,對著端木子柔一陣自言自語,打電話聯係殯儀館和火葬場。
起碼自己在她的麵前,得做得合心意才成。為此自己再無微不至,小心翼翼也是值得的。
給歐陽沛宗的墓地,選在了花陵。是塊不錯的地方,山清水秀的,周圍的墓地也少,很是清淨。下葬當天,也並沒有通知太多人——當時歐陽沛宗為了端木子柔,已經幾乎和家族所有人都鬧翻了。加上雙親早逝,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在乎他是生是死。當然了,除了他的公司員工。但是財務也必定不是省油的燈,公司的運作不會因為他個經理的消失而停止。
司徒柏楊全程都不發一言,用的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師傅,打造了一切的事物。堪稱完美。司徒柏楊最後平靜的站在歐陽沛宗的墓碑旁邊,從小山坡上望下去。
一望無際。
茂盛的草場如同一襲流暢的波濤,從最高的山頂傾瀉而下,覆蓋了所有的安息的靈魂。司徒柏楊突然就有了些興奮地欣喜,他心中似乎是終於是放開了,遼闊了,若不是自己還身在墓地,他真想放聲喊兩嗓子。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司徒柏楊開始隻當是王心雨的不甘心,但逃出來一看,居然是自己母親打來的。沒的選擇,隻能選擇接聽。
“媽,什麼事啊?”司徒柏楊明知故問。
“你別喊我媽!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你爹為什麼能在商業取得那麼大得成績,沒別的理由,就兩個字——誠信!現在好了,你長本事了,敢定下的婚約私自就毀了!你個混賬不急,我還急呢!心雨這孩子又孝順又懂事,又貼心,除了家境不好,哪點配不上你?再說了,咱家不缺那麼點閑錢,隻要她對你好,能照顧你伺候你無怨無悔的就成了,你還要找什麼樣的?你……”司徒柏楊無奈的哄道:“媽,您慢點說,別咬了舌頭。”
“混小子別和老娘胡說八道!老實交代,是不是又勾搭了別的姑娘!”
司徒柏楊頓時就苦痛了。他誰都可以不放在眼裏,偏偏是母親不行。但是眼下,自己母親才是麵前最難得一道坎。當年母親就和子柔有了隔閡和矛盾,如果任其這樣發展,就算子柔恢複了,隻怕母親也不會同意自己和她在一起。但是司徒柏楊也知道,和自己母親最是不能撒謊打諢。當機立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