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自覺地向半夏靠緊了過來,“小姐……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啊!我們快點吧……”要不是天邊還有如火的夕陽,估計這個膽小的丫頭都能嚇得尖叫起來了,好在家門口就在眼前了,無聲地安慰了一下桃花,兩人相協著一起向小院走去,就在離院門還有十幾步距離時,桃花就丟下半夏,快步上前敲響了大門,“這個丫頭,真膽小。”半夏看著她的行為,暗自好笑地腹誹。桃花連敲幾下也不見有人來開門,半夏也走到了門前,稍用力推了推院門,“吱嘎——”院門竟無人自開,兩人都驚了一下,就在桃花責罵守門人的不負責任時,半夏已經從推開的門縫裏嗅到了空氣中飄來的腥味,不安在心中迅速蔓延,沒有理會桃花的呱噪,半夏已經迫不及待地推開了門……
這是怎樣的一個場景啊,門內的景象徹底讓她們驚呆了,修羅地獄不外如是,遍地的殘肢斷臂,鮮血潺潺流出彙聚成血河染滿了整個院子,與天際的火燒雲輝映著,整個世界變成了紅色,就在她們麵前不足五步的地方,守門的羅小哥就躺在哪裏,眼睛還驚恐地圓瞪著,“啊——”桃花的尖叫驚醒了半夏,她猛然想到房裏的母親和二哥,於是拔腿跌跌撞撞往裏跑去,一路上到處是丫頭仆從橫陳的死首,越往裏心越沉到底,終於到了娘親居住的東園,推開房門,首先看到的是爬在桌麵上似睡著了的娘親的貼身丫頭小翠,手中還拿著針線繡簍,“翠姨……”半夏的推揉沒有叫醒她,反而因此讓其倒到了地上,嘴角的血跡和脖頸處幾乎不可見的一線昭示了翠姨也並沒能幸免於難。“翠姨……”流著淚、心已成傷,撫上她還睜著的雙目,這雙美麗的桃花眼再也不會慈愛的望著她,再也透不出一絲溫情。“娘!”驚慌的半夏流著淚,一邊嘶吼著不停地在各個房間中穿梭,“沒有……還是沒有……對了,還有廚房……”半夏想起母親答應給自己煮長壽麵,會不會母親已經在廚房裏為明日的食材做準備呢,於是半夏再次奔向了東園的小廚房。
“陳媽……不,不會的!娘……娘,你醒醒,你別嚇我,別丟下夏兒……”平時總是將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陳媽,此刻正狼狽地躺在牆角,全身沒有留下一處好的,雙手被齊臂砍掉,高挽的發髻也蓬亂地散落下來搭在臉上,遮住了她無法瞑目的最後留戀,而在她不遠處的案幾上翻倒的麵粉灑了一地,地上躺著的就是她幾不離身、從小服侍的小姐柳琴,她的雙手還留在她的身邊希望能繼續嗬護她,這樣的景象在無聲地述說著這段深刻的主仆情義。抱著身體還溫暖的母親,這一刻半夏覺得她的天塌了,世界無聲了,沒有了色彩,沉痛的悲鳴從心底開始蔓延,“相識相知如夢一場,地老天荒卻換來生死蒼茫,不曾悔一世孤寂,此生若天邊殘陽,人終散桃花落盡何處言傷……”問上天,難道我真的就沒有親人緣,上一世得了個眾叛親離,這一世是生死相離,難道重活一回,還是不能得到那平凡的幸福嗎?老天你何其殘忍,她們有什麼錯,都是一些手無束雞之力的婦孺,一生都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要說救死扶傷倒是做過不少,為何她們卻得不到善終,要讓她們這樣橫死?撫摸著午時還溫柔地對她笑著的母親,“娘,你先在這裏呆一會,夏兒去看看二哥哥,夏兒回來還未去看過他呢,不知道一會他會不會責罵夏兒,夏兒一會再來看娘,帶著二哥哥一起……嗚……”壓抑不住的傷悲讓半夏再也無法說下去,二哥哥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生還希望嗎?放下母親,半夏出了小廚房,朝著二哥的翠竹軒走去。
“二少爺——”耳旁響起桃花尖銳的叫聲,半夏急促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趕去,看到的是桃花騰空飛起的身子,那美麗的身姿如大雁墜地,濺起了一地塵埃,然後就再無聲無息,“桃花!”
踢他的黑衣人就側對著半夏站在翠竹軒門口,未及收回的腳還保持著抬起的姿勢,在他肩上扛著的沒任何反映的白衣男子,不是她二哥楊玄智是誰,他身上的衣服還是在包紮傷口後半夏親自給他拿去穿的,此刻那件白衣上已經多處染上了血跡,“二哥……”擔憂的心讓半夏暫時忘記了黑衣人的殘忍,想上前查看二哥的情況,不料這時黑衣人轉過了身子,冷酷雙眼緊盯著半夏,如同看到獵物的獵人,讓人無處遁形,半夏嚇得連連後退幾步直到背部抵住了牆壁,蒙著的麵讓人看清他的麵容,被他盯著的半夏,心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她以為自己也要命喪於此時,黑衣人卻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扛著楊玄智飛身翻越圍牆快速消失在這座血染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