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語沉思:

一個人隻是單純為謀生或賺錢而從事的活動都屬於勞作,而一個人出於自己的興趣和真性情從事的活動則屬於創造。勞作隻能為我們帶來外在的利益,隻有創造才能使我們獲得心靈的愉悅。但外在的利益往往是一種很實在的誘惑,會誘使人們無休止地勞作,以至於讓大多數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創造的樂趣。

第155章 人生如蜉蝣

親愛的朋友,上次在芍麗磨坊,舉行遊園會的那天,我們玩得很痛快。那天良辰美景,到會者個個是風雅仕女,可是你也許還記得,我們在散步的時候,我曾經在路上停留了一會兒,落在大家後麵。原因是園裏有很多蜉蝣的殘屍——所謂蜉蝣,是蒼蠅一類的小昆蟲——有人指給我們看了,而且據說它們的壽命很短,一天之內,生生死死好幾代就過去了。

我聽到之後,信步走去,在一片樹葉上麵,發現了這種小蟲有一群之多。它們似乎在討論什麼東西——你知道我是善知蟲語的;我和你往來這麼久,可是你們貴國美妙的語言我學來學去,始終進步很少,我如何能替自己解嘲呢?隻好說我研究蟲語用心過度了。

現在這批小蟲在舉行辯論,我好奇心動,不免湊上前去偷聽一番;可是蟲雖小,它們的心卻大,開起口來,都是三四個一起來的,因此聽來很不清楚。偶爾斷斷續續也可聽清一兩句,原來它們正在熱烈討論兩位外國音樂家的優劣——那兩位,一位是蚋先生,一位是蚊先生:討論得非常之熱烈,它們似乎忘記了“蟲生”的短促,好像很有把握可以活滿一個月似的。你們多快樂呀,我這麼想,你們的政府一定是賢明公正、寬仁待民的,你們沒有牢騷可發,你們也用不著鬧黨派鬥爭,你們竟有閑情逸致在這裏討論外國音樂的優劣。

我轉過頭來,看見另一片樹葉上有一頭白發老蜉蝣,它一個正在自言自語。我聽得很有趣,因此把它筆錄下來。我與好朋友的深情厚誼,我已領受很多,她的清風明月的風度,她的妙音雅奏,一向使我傾倒不已,我這一段筆記,無非博她一粲,聊作報答而已。

老蜉蝣說道:“我們的哲人學者,在很久很久以前,以為我們這個宇宙(即是所謂芍麗磨坊),其壽命不會超過18小時的。我想這話不無道理,因為自然界芸芸眾生,無不倚賴太陽為生,但是太陽正在自東往西地移動,就在我的這一生,很明顯的太陽已經落得很低,快要沉到我們地球盡處的海洋裏去了。太陽西沉,為大地周圍的海洋所吞,世界變成一片寒冷黑暗,一切生命無疑都將滅亡,地球歸於毀滅。地球的壽命一共18小時,我已經活了7個小時了,說起來時間也真不少,足足有420分鍾呢!我們之間有幾個能夠如此可享高壽的呢?我看見好幾代蜉蝣出生、長大,最後又死去。我現在的朋友隻是些我青年時代朋友的子孫,可是他們本身,咳,現在是都已不在‘蟲世’了,我追隨他們於地下的時候也不遠了,因為現在我雖然仍舊步履輕健,但天下無不死之蟲,我頂多也隻能再活七八分鍾而已。我現在還是辛辛苦苦地在這片樹葉上搜集蜜露,可是這有什麼用呢?我所收藏的,我自己是吃不到了。回憶我這一生,為了我們這樹叢裏同胞的福利,我參加過多少次政治鬥爭;可有法律而無道德配合,政治仍舊不能清明,因此為了增進全體蜉蝣類的智慧,我又研究過多少種哲學問題!‘道心唯微,蟲心唯危’,我們現在這一族蜉蝣必須隨時戒慎警惕,否則一不小心,在幾分鍾之內,就可以變得像別的樹叢裏曆史較為悠久的別族蜉蝣一樣,道德淪亡,萬劫不複!我們在哲學方麵的成就又是多麼的渺小!嗚呼,我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我的朋友常常都來安慰我,說我年高德劭,為蜉蝣中之大老,身後之名,必可流傳千古。可是蜉蝣已死,還要身後名何用?何況到了第18小時的時候,整個芍麗磨坊都將毀滅,世界末日已臨,還談得上什麼曆史嗎?

我勞碌一生,別無樂趣,唯有想起世間眾生,無分人蟲,如能長壽而為公眾謀利者,這是可以引為自慰的;再則聽聽蜉蝣小姐蜉蝣太太們的高談闊論,或者偶然從那可愛的白夫人那裏,得到巧笑一顧,或者是清歌一曲,我的暮年也得到慰藉了。

哲語沉思:

生命的價值並不取決於生命的長短。有些生命即使活了幾秒鍾也覺得自己活得很充實,而有些生命活得很長久,卻依然覺得虛空。人生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追求,每一個人的精神境界也自然有別,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所做的事情能夠真正地你感覺到快樂。人生僅此而已。

第156章 同情百萬富翁

在這個王國裏,我發現什麼東西都是為成千上萬人生產的,而為百萬富翁生產的卻什麼也沒有。嬰兒、兒童、少年、青年、紳士、太太、小姐、手藝人、職員,甚至貴族和國王都有供應。唯一不被重視並顯然不被歡迎的就是百萬富翁了,因為他們人數太少。窮光蛋有他們的舊貨商場,那是在獵狐犬溝的一個貨源充足、生意興隆的市場,在那裏一便士即能買到一雙靴子。而你找遍世界,也找不到一個市場能批發五十英鎊一雙的靴子、四十畿尼一頂的高檔帽子、自行車上的金錢飾品、值四顆珍珠一瓶的克婁巴特拉女王牌紅葡萄酒。

因此,不幸的百萬富翁對萬貫家業負有責任,而其享受又無法超越一般的有錢人。說真的,在好多方麵,他的享受高不過許多窮人,甚至比不上窮人。因為一名軍樂隊的指揮穿得比他漂亮;馴馬師的馬童常騎更駿的馬;那些小姐身邊的侍從一直是頭等車廂的占有者;到布賴頓過星期天,人人都乘普爾門式火車的客車。然而,一個買得起夾孔雀腦三明治的人,碰到隻有火腿或牛肉供應,也隻好徒喚奈何!

諸如此類不公平的情況,還遠不止這些。一個年收入二十五英鎊的人,一旦他的收入增加一倍,他的享受程度可以提高數倍。一個每年收入五十英鎊的人,一旦收入增加一倍,至少可以得到四倍的享受。說不定每年收入高達二百五十英鎊的人,雙倍的收入也意味著雙倍的享受。高出此數者,享受程度的增長與收入增長的比例就越來越小。最後,他成了財富的犧牲品,對於凡金錢所能買到的任何東西都感到厭膩,甚至惡心。

你說人人喜歡金錢,理應為多得幾萬英鎊而興奮,如同因為小孩子愛吃糖果,那麼糖果店的小夥計樂意每天加班兩小時一樣。可是百萬富翁究竟要那些金錢、那些財富做什麼呢?難道他需要一大隊遊艇?要一支仆從大軍?要整城的住房?或者要整個一塊大陸作為他狩獵的林苑?一個晚上他能上幾個戲院看戲?一個人能同時穿幾套衣服?一天又能比他的廚師多消化幾磅食物?他要照管更多的錢財,要看更多向他告貸的信,難道這也是一種樂事?窮人可以做黃粱美夢,可以坐下來盤算,如果不知何時一位搭不上邊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給他留下一筆財產時他該如何消受,以致暫時忘了自己的窮困,因為這種飛來橫財並非絕無僅有。而百萬富翁卻沒有必要做這種黃粱美夢,難道這也是件樂事?

哲語沉思:

隻有一次的生命是人生最寶貴的財富,但許多人寧願用它來換取那些不甚寶貴的財富,把全部生命都耗費在名聲、權力或金錢的積聚上,直到臨終時才翻然悔悟:“我隻是使用了生命,而不曾真正去享受過生命!”

第157章 要生活得愜意

跳舞的時候我便跳舞,睡覺的時候我就睡覺。即便我一人在幽美的花園中散步,倘若我的思緒一時轉到與散步無關的事物上去,我也會很快將思緒收回,令其想想花園,尋味獨處的愉悅,思量一下我自己。天性促使我們為保證自身需要而進行活動,這種活動也就給我們帶來愉快。慈母般的天性是顧及這一點的。它推動我們去滿足理性與欲望的需要。打破它的規矩就違背情理。

我知道愷撒與亞曆山大就在活動最繁忙的時候,仍然充分享受自然的、也就是必需的、正當的生活樂趣。我想指出,這不是要使精神鬆懈、而是使之增強,因為要讓激烈的活動、艱苦的思索服從於日常生活習慣,那是需要有極大的勇氣的。

他們認為,享受生活樂趣是自己正常的活動,而戰事才是非常的活動。他們持這種看法是明智的。我們倒是些大傻瓜。我們說:“他一輩子一事無成。”或者說:“我今天什麼事也沒有做……”怎麼!您不是生活過來了嗎?這不僅是最基本的活動,而且也是我們的諸多活動中最有光彩的。如果我能夠處理重大的事情,我本可以表現出我的才能。您懂得考慮自己的生活,懂得去安排它吧?那您就做了最重要的事情了。天性的表露與發揮作用,無須異常的境遇。它在各個方麵乃至在暗中也都表現出來,無異於在不設幕的舞台上一樣。我們的責任是調整我們的生活習慣,而不是去編書;是使我們的舉止井然有致,而不是去打仗,擴張領地。我們最豪邁、最光榮的事業乃是生活得愜意,一切其他事情,執政、致富、建造產業,充其量也隻不過是這一事業的點綴和從屬品。

哲語沉思:

人生中,有些事重要,有些事則不然,你必須知道如何分辨它們。如果你的生活就是一個又忙碌又混亂的典型案例,那你完全用不著說:“我在這裏過得並不怎麼樣,但我已經在這裏很久了!”在這裏待了很久,但一點兒也不快樂,那留在這裏又有什麼意義呢?

第158章 寂寞是一種清福

寂寞是一種清福。我在小小的書齋裏,焚起一爐香,嫋嫋的一縷煙線筆直地上升,一直戳到頂棚,好像屋裏的空氣是絕對的靜止,我的呼吸都沒有攪動出一點波瀾似的。我獨自暗暗地望著那條煙線發怔。屋外庭院中的紫丁香還帶著不少嫣紅焦黃的葉子,枯葉亂枝的聲響可以很清晰地聽到,先是一小聲清脆的折斷聲,然後是撞擊著枝幹的磕碰聲,最後是落到空階上的拍打聲。這時節我感到了寂寞,在這寂寞中我意識到了我自己的存在——片刻的孤立的存在。這種境界並不太易得,與環境有關,更與心境有關。寂寞不一定要到深山大澤裏去尋求,隻要內心清淨,隨便在市廛裏,陋巷裏,都可以感覺到一種空靈悠逸的境界,所謂“心遠地自偏”是也。在這種境界中,我們可以在想象中翱翔,跳出塵世的渣滓,與古人同遊。所以我說,寂寞是一種清福。

但是寂寞的清福是不容易長久享受的。它隻是一瞬間的存在。世界有太多的東西不時的提醒我們,提醒我們一件煞風景的事實:我們的兩隻腳是踏在地上的呀!一隻蒼蠅撞在玻璃窗上掙紮不出去,一聲“老爺太太可憐可憐我這個瞎子吧”,都可以使我們從寂寞中間一頭栽出去,栽到苦惱煩躁的漩渦裏去。至於“催租吏”一類的東西打上門來,或是“石壕吏”之類的東西半夜捉人,其足以使人敗興生氣,就更不待言了。這還是外界的感觸,如果自己的內心先六根不淨,隨時都意馬心猿,則雖處在最寂寞的境地裏,他也是慌成一片,忙成一團,六神無主,暴跳如雷,他永遠不得享受寂寞的清福。

如此說來,所謂寂寞不即是一種唯心論,一種逃避現實的現象嗎?也可以說是。一個高韜隱遁的人,在從前的社會裏還可以存在,而且還頗受人敬重,在現在的社會裏是絕對的不可能。現在似乎隻有兩種類型的人了,一是在現實的泥溷中打轉的人,一是偶然也從泥溷中昂起頭來喘口氣的人。寂寞便是供人喘息的幾口新空氣。喘幾口氣之後還得耐心地低頭鑽進泥溷裏去。所以我對於能夠昂首物外的舉動並不願再多苛責。逃避現實,如果現實真能逃避,吾寤寐以求之!

有過靜坐經驗的人該知道,最初努力把握著自己的心,叫它什麼也不想,是多麼困難的事!那是強迫自己入於寂寞的手段,所謂參禪入定完全屬於此類。我所讚美的寂寞,稍異於是。我所謂的寂寞,是隨緣偶得,無需強求,一刹那的妙悟也不嫌短,失掉了也不必悵惘。但是我有一刻寂寞,我要好好地享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