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在守望中追尋1

第69章 愛的使命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席慕容

愛就是生命本身。但是這個生命不是沒有理智的、充滿痛苦的、必將死亡的生命,而是幸福無限的生命。我們所有的人早就知道這一點。活著的人中間有誰沒有體會過這種幸福的感情呢?至少總會有一次,尤其是在童年,當他的心靈還沒有被虛偽攪混,生命還沒有被虛偽淹沒的時候,在這種情感中,人想去愛一切人,他的親人、父親、母親、兄弟、凶惡的人、敵人,甚至狗、馬、小草。人隻有一個願望:讓所有人生活得好,讓所有人幸福。而且他更想親自去做,讓所有人生活得好。為了讓所有人永遠生活得幸福愉快,他願意獻出自己、自己的生命。這就是愛,也隻有這才是愛,人的生命就在於此。

這種包容著生命的愛,出現在人的心靈裏,就像一株不顯眼的嫩芽出現在與其相似的一大堆雜草的粗芽中一樣,人們總是把各種性欲的雜草叫做愛。最初,人們自己會覺得這個細芽將來可能成為大樹,樹上將會落滿小鳥,同所有別的芽苗完全一樣。人們甚至還會更加偏愛那些長得快的雜草的芽苗,卻讓生命的唯一細芽枯死;然而更經常發生的是更壞的情形:人們發現這一片芽苗之中有一棵真正的最有生命力的叫做愛的細芽,他們踩死它,開始培育另外的雜苗,並稱雜苗為愛。還有比這更糟的:人們用粗魯的手拔起這棵真正的細芽,高喊:“哎,它在這兒!我們找到它了,我們現在知道它了,我們要使它長大。愛!愛!多麼高尚的情感,瞧,它就在這裏!”於是人們栽種它,改良它,占有它,揉搓它,以至於細芽還沒有長到開花時就死掉了。

於是有人說:“所有這些都是胡扯、荒誕,都是無聊的感傷。”愛的嫩芽,在剛剛出現時是細弱的,是經不起摸碰的,隻有長起來的時候,它才強大無比。上麵說的那些人所做的一切隻能使它遭殃。愛的細芽所需要的隻有一樣,那就是不要擋住理智的陽光對它的照射,理智的陽光是唯一使它成長的東西。

那種被稱作幸福的學說,即真理的學說是人們揭示代替他們為動物性肉體目的所追求的虛假幸福,人們可以不是在某時某地,而是在現在就能獲得永久的幸福,它是人們不可剝奪的、現實的幸福,是人們能達到的幸福。

這種幸福不是真理的產物,不是要在某地尋找的東西,不是在某時某地才具有實現希望的幸福。它是人們最熟知的幸福,是每一個沒有腐化的靈魂都在向往著的幸福。

所有人,從童年時代就知道,在動物性軀體的幸福之外,還有一種最好的生命的幸福,它完全不依靠動物性軀體的肉欲滿足,恰恰相反,它越是遠離動物性軀體的幸福,它就越強大。這種感情,這種解決了人類生命所有矛盾的並給人以最大幸福的感情,是人人都知道的。這種感情就是愛。

愛的使命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而愛?這樣的問題千百年來困擾了無數的人。其實,真正的愛是為了所愛的人能夠過得更好更幸福,真正的愛是為了心愛的人即使奉上性命也無怨無悔的愛。

生與死,災難與不幸,怎能阻礙我熱愛的心情呢?為了你,我願賠上我的所有,為了你,我願奉獻我的生命與靈魂。當然,這裏的愛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是一種更為廣闊的愛。愛,愛我的愛人、朋友、親人,甚至仇敵,愛所有一切有生命力的東西,人類生來就是為了感受溫暖與溫暖他人而誕生的。

哲語沉思:

愛是博大的胸懷。這種胸懷可以容下一切事物,不論是美麗的風景還是艱難的困境,不論是親人朋友還是對手敵人,心中有愛則可包容萬物。這便意味著,我們在愛我們所能接受的一切的同時,亦可以愛我們所難以接受的。

第70章 施舍的樹

從前有一棵樹,她很愛一個男孩。每天,男孩都會到樹下來,把樹的落葉拾起來,做成一個樹冠,裝成森林之王。有時候,他爬上樹去,抓往樹枝蕩秋千,或者吃樹上結的果子。有時,他們還在一塊兒玩捉迷藏。要是他累了,就在樹蔭裏休息,所以,男孩也很愛這棵大樹。

樹感到很幸福。

日子一天天過去,男孩長大了。樹常常變得孤獨,因為男孩不來玩了。

有一天,男孩又來到樹下,樹說:“來呀,孩子,爬到我的樹幹上來,在樹枝上蕩秋千,來吃果子,到我的樹蔭下來玩,來快活快活。”

“我長大了,不想再這麼玩。”男孩說,“我要娛樂,要錢買東西,我需要錢。你能給我錢嗎?”

“很抱歉。”樹說,“我沒錢。我隻有樹葉和果子,你采些果子去賣吧,賣到城裏去,就有錢了,這樣你就會高興的。”

男孩爬上去,采下果子來,把果子拿走了。

樹感到很幸福。

此後,男孩很久很久沒有來。樹又感到悲傷了。

終於有一天,那男孩又來到樹下,他已經長大了。樹高興地顫抖起來,她說:“來啊,男孩,爬到我的樹幹上來蕩秋千,來快活快活吧。”

“我忙得沒空玩這個。”男孩說,“我要成家立業,我要間屋取暖。你能給我間屋嗎?”

“我沒有屋。”樹說,“森林是我的屋。我想,你可以把我的樹枝砍下來做間屋,這樣你會滿意的。”

於是,男孩砍下了樹枝,背去造屋。樹心裏很高興。

但男孩又有好久好久沒有來了。有一天,他又回到了樹下,樹是那樣的興奮,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輕地說:“來啊,男孩,來玩。”

“我又老又傷心,沒心思玩。”男孩說,“我想要條船,遠遠地離開這兒。你給我條船好嗎?”

“把我的樹幹鋸下來做船吧。”樹說,“這樣你就能離開這裏,你就會高興了。”

男孩就把樹幹砍下來背走,他真的做了條船,離開了這裏。

樹很欣慰,但心底裏卻更難過。

又過了好久,男孩重回到了樹下。樹輕輕地說:“我真抱歉,孩子,我什麼也沒有剩下,什麼也不能給你了。”

她說:“我沒有果子了。”

他說:“我的牙咬不動果子了。”

她說:“我沒有樹枝了,你沒法蕩秋千。”

他說:“我老了,蕩不動秋千了。”

她說:“我的樹幹也沒了,你不能爬樹。”

他說:“我太累,不想爬樹。”

樹低語說:“我很抱歉。我很想再給你一些東西,但什麼也沒剩下。我隻是個老樹墩,我真抱歉。”

男孩說:“現在我不要很多,隻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歇一會兒,我太累了。”

樹說:“好吧。”說著,她盡力直起她的最後一截身體,“好吧,一個老樹墩正好能坐下歇歇腳,來吧,孩子,坐下,坐下休息吧。”

男孩坐在樹墩上。

哲語沉思:

一個隻想被人愛而沒有愛人之心的人,其實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他真正在乎的也不是被愛,而是占有。愛本質上是一種給予,而愛的幸福就在這給予之中,給予比得到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