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理論研究
對於新興市場所表現出來的差異特征,實際經濟周期的研究者們也嚐試了多種途徑進行理論解釋。在早期的工作中,研究者們一般是通過參數值選取的差異來區分發達國家和新興經濟體(或發展中國家)。在生產函數中,勞動所占的收入份額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是存在差異的,發達國家勞動所占的收入份額大約占到2/3,而在發展中國家勞動收入的份額是要小於資本的。例如在我國用不同方法的估算所獲得的勞動所占的收入份額在1/3到1/2之間。Mendoza(1995)則將這種思路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展。他將以往的單一商品的模型擴展為三種商品——進口商品、出口商品和非貿易商品。首先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進口和出口的商品是不同的,發達國家進口勞動密集型商品出口資本密集型商品,而發展中國家則是反過來。其次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不同產品的生產以及消費效用上都存在差異(用生產函數和效用函數中參數的不同取值來區分)。另外外生衝擊的參數也進行了區分,在發達國家貿易條件衝擊與技術衝擊之間是正相關關係,而在發展中國家或者是新興經濟體,這兩者的相關係數是負數。
根據新古典的增長理論,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在生產力上的差異在於技術與資本存量的差異,Mendoza(1995)的模型則暗示,資本存量的差異對於貿易部門(主要是製造業)的影響更為明顯,因為貿易部門的生產相對於非貿易部門(主要是服務業)更具有資本彈性。由於在不同部門之間的勞動的自由流動,因此各部門的勞動者工資--勞動的邊際產出相同。由於發達國家具有較高的資本存量,因此使得發達國家在貿易部門有較高的勞動的邊際產量,而在非貿易部門,由於資本存量的影響相對貿易部門要低,因此體現在非貿易部門的邊際產量的差距較貿易部門要小一些,所以在發達國家貿易部門與非貿易部門的相對價格要小於發展中國家。在新興市場國家擁有較高經濟增長率的情況下,一般都需要有較高的資本積累和技術的進步,而這兩點對於貿易部門生產力的提升要高於非貿易部門,因此新興市場國家相對於發達國家其貿易部門與非貿易部門的相對價格是拉近的。這也導致了新興市場國家相對於發達國家或者世界經濟的兩個價格波動特征:(1)出口商品價格的下降趨勢,最終體現為新興市場國家的貿易條件的長期惡化趨勢;(2)非貿易部門價格的上升趨勢,最終體現為新興市場國家實際有效彙率的長期上升趨勢。
雖然類似Mendoza(1995)這樣的處理解決了貿易與經濟波動關係在發達國家與新興經濟體之間存在的差異,但是僅靠選取不同的參數值並不能完全解釋GDP的波動幅度以及消費與GDP波動的相對大小等等在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間存在的差異,於是後來的研究者更傾向於在新興市場波動根源上尋找差異特征的原因。Aguiar和Gopinath(2008)認為新興市場經濟的波動很大一部分源於頻繁的政策轉向。Aguiar認為新興市場具有較高的GDP波動幅度以及相對GDP更高的消費的波動是因為新興市場具有不穩定的經濟發展趨勢。當經濟的下降趨勢形成時,人們會形成經濟下滑的預期,同時做出減少消費、投資等相應的舉措。但是當經濟的發展趨勢突然轉向,例如由下滑轉為擴張,也許是因為這種轉向主要是通過政府政策而不是因為經濟本身的內在原因,人們可以很快的形成轉向的預期,預期到未來經濟的擴張所帶來的收益並馬上在消費上做出反應。也許這時經濟的擴張並沒有來得及反映到總產出上,但是消費上的反應已經領先於GDP了,因此就導致了在新興市場中消費的波動要大於GDP。相對於以發達國家為基準的模型,Aguiar所建立的新興市場的RBC模型中除了包含一個在長期趨勢附近波動的技術衝擊變量之外還包含一個技術增長趨勢的變量,當增長趨勢變量不變的時候,技術具有穩定的增長(或者衰退)趨勢,經濟的波動隻來源於技術衝擊變量的波動,這時所表現的就是發達國家經濟的波動特征。當賦予趨勢變量具有較高波動的時候,表現的就是新興市場經濟的運行特征了。
除了趨勢變量之外,還有一部分學者認為新興國家經濟的波動還與利率有關,這不僅僅是因為在新興市場表現出的利率與GDP的較高的負相關關係,而在發達國家並不存在這種關係。同時還因為在新興市場國家裏,利率的波動也較發達國家要高得多(前者約為後者的3倍)。Neumeyer和Perri(2005)和Uribe和Yue(2006)通過研究發現,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利率的波動相對於發達國家來說要多出一部分。對於新興市場來說,在國際金融市場上所麵對的實際利率(國家利率)包含兩個部分:世界利率和因國家信用相對於發達國家的差距所要麵對的風險升水部分--國家點差(Country Spread)。而對於發達國家來講,一般都擁有良好的主權信用,因此國家利率僅包含世界利率部分(或者國家點差僅占很小的部分)。所以新興市場國家所麵對的國家利率的波動自然也要高於發達國家。從數據上來看,新興市場國家的國家點差的外生波動是不小於國際利率的,Uribe和Yue(2006)的研究中前者約為後者的2倍,而對於我國國家點差的外生波動的幅度與國際利率的波動幅度相等。對於新興市場國家來講,國際利率是外生的,國家點差的波動則同時包括外生性和內生性。研究發現國家點差的波動同時受到國際利率和該國的經濟數據的影響(如GDP、投資和貿易平衡)。例如當一國經濟擴張、貿易盈餘增加時,該國的主權風險和國家點差都會下降。然而這樣就會導致一個結果:外生的國家點差衝擊對於實體經濟產生反向的影響,而經濟的反向的波動又反過來對國家點差產生影響(稱為“反饋”作用),這種“反饋”作用加劇了國家點差波動的同時也加劇了實體經濟的波動。Uribe和Yue(2006)將利率衝擊(包括國際利率衝擊和國家點差的衝擊)引入到RBC模型的研究。他們發現對於新興市場,國家點差受到的實體經濟的“反饋”影響使得經濟和國家點差的波動增加了大約1/3,而國際利率的波動不僅直接對經濟的波動產生影響,同時還通過對國家點差產生影響,從而對經濟間接產生影響。研究結果顯示對於新興市場來說,源於利率衝擊的經濟波動占到整個經濟波動的1/3,而對於發達國家由於僅受到國際利率的影響,缺少國家點差對國際利率外生衝擊的間接傳遞和國家點差自身的波動影響以及經濟“反饋”作用的放大效果,這都使得利率衝擊對發達國家經濟波動貢獻的影響要微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