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素娘作為一個女人,在城東開上一間畫閣已屬不易,何況自打她搬過來,畫閣的生意便是不斷,熱鬧非常。
若是別的畫閣,一年到頭能賣出幾十幅畫已經是祖宗顯靈,財神爺光顧了。但是素娘的沁雨閣一個月便是別人一年也比不得的。
一些個畫閣老板前去取經,卻發現這素娘的畫閣,畫品之少,畫質之差是整個陽城也沒有的。想破腦袋也未能想出法子。隻得眼巴巴的望著素娘店子如流水般的生意感歎。
素娘並非陽城人,隻是一個在京城做過丫鬟的婦人,雖說也不是什麼光鮮的職業,但好歹見過世麵。
素娘第一天來陽城,將所有的銀子都盤下了閣樓,所剩無幾的銀錢,搜刮了一些街邊擺攤的小商販的圖畫,便冷冷清清的開了張。
畫閣剛開張,加之畫是街邊搜刮過來的,自然是沒有人光顧。但是素娘似乎並不急,坐在門口嗑著瓜子將第一天就那麼不緊不慢的過了。當太陽一落山,素娘便趕忙將門口的瓜子殼給掃了,然後關上大門,晃悠悠的將陽城的富貴之家的門檻都走了一遍。
第二天,出奇的,畫閣便是人滿為患。
接著,便是不停歇的流言蜚語了。隻是素娘本人不在意。
日子就那麼平淡如水的過著。
隻是突然有一天,店裏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男人媚眼如絲,穿著一身粉色的水袖長衫,比著蘭花指招呼著來畫閣的客人。後來才知,那是媚娘的老相好,在京城裏頭的一個戲子,如今是來投奔媚娘的。
媚娘管吃管住的,那男人雖有些女氣,但是好歹對媚娘還算好,總算是有點郎情妾意的味道。
隻是漸漸的,街坊們也發現這男的別看嬌嬌氣氣,但是男人的陋習也是一點沒少,逛逛花瑤子,賭賭牌那都是常有的事。媚娘也慣著他,隻要他晚上知道回來也就不說什麼。
可是後來,那男的似乎變本加厲,整夜整夜不會院子,畫閣就更不用說了,就是回來也是渾身酒氣罵罵咧咧的叫嚷著,鄰裏都開始為媚娘抱不平,但是媚娘本人隻是淡淡的說:“能待在他旁邊,就是我的福氣。”
既然當事人本人都不在乎,那旁的人也不會再多說什麼,隻是茶餘飯後,總不免為媚娘歎息:好端端的姑娘,雖說樣貌不是一頂一,但是也會持家,主內自是不必說,主外比一般的男子都強。不想卻喜歡一個不成器的戲子。
媚娘自是不知道的,每日早起開店,傍晚早早的關上店門,做好晚餐等著她的良人歸來,隻是,每日飯菜總是熱了又熱,隻是,那些飯菜總是得不到它發揮作用的時候,到最後,戲子倒是胖了一圈,隻是媚娘日漸消瘦。
所謂十賭九輸,即使家裏頭的女人再會掙錢,但是再大的家底也經不起這麼敗。漸漸的,積攢的銀錢被花的七七八八,戲子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媚娘自己更加拚命的掙錢,因為她知道,有錢他就會回來。
新春年頭,本是各家各戶團圓的日子,但是沁雨閣卻不是那樣,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債主臨門,媚娘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男子不回家,是因為他有別的來源。
媚娘咬著牙,硬是跑了整個與自己有交情的大戶人家,好不容易湊齊了那些銀錢,一並還了那些債主。坐在大廳內等著那個戲子回來。隻是,直到紅燭淚幹,那戲子也沒歸家。
新年的陽光破霧而出,媚娘有些呆滯的站起來,迎著紅日,眼淚第一次緩緩流下。
許是為自己,許是為那個公子。
這頭媚娘新年流淚,那頭戲子抱著美人入睡。
宜春院每年過年都是冷冷清清,但是今年不同,因為畫閣裏頭的那位公子將整個宜春院都給抱起來了,甚至還給每位姑娘發了壓歲錢,花媽媽自是喜不自勝,留著他在院子裏過了一晚甚至日過午時也沒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