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還發現了使人印象更深刻的例子,每年,藍鵐從北美東部的產卵地遷徙到南美的越冬場所,與我們當地許多鳥類一樣,它們也是夜間飛行,一飛離巢案,小鵐就已經有了辨別北極星和拱極星座的能力,它們很快自動地做到這一點,但是,它們辨別其他星座的能力卻低。當家雞飲水時,如在它們喙部施以微弱的電擊,同時給以某種視覺刺激,如閃一下燈光,那麼它們以後就會躲這種視覺刺激,但如果用同樣方法施以聽覺刺激,如卡嗒卡嗒的響聲,它們卻又不會躲避,如果將電擊加在雞腳上,同時伴以響聲,情況就會跟上麵剛好相反,也就是說,它們能夠學習聲音信號,卻不會學習視覺信號了,這種對稱性初看可能顯得奇怪,實際上,這正是那些腦子很小的動物的生存規律,家雞的程序可以用下麵這個簡單的公式概括:記住任何能看見的、對頭有影響的東西,以及任何能聽見的、對腳有影響的東西。
這就是說,動物本能的某些較為刻板的形式,可以將傾向性學習的特異形式用來作為基礎。但是,人類的學習是否也是有傾向性的呢?我們所說的人類學習當然不是象鳥和無視力的小貓那樣的機械反應形式.我們更願意認為,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和意誌力,我們就能學會任何東西;但是,限製仍然存在。必須承認,即使是對天才和專門的記憶專家來說,能夠掌握的東西在數量和複雜性上都有著明顯的限度,我們也承認,一個人在掌握某種智力技能方麵可能比別的人容易得多,更有意思的是,兒童是按難以改變的程序獲得技能和情感的,瑞士傑出的發展心理學家皮亞傑,用了畢生精力來描繪兒童較為純粹的智力發展過程中常常令人吃驚的各個階段,在複雜的有意識的運動、意義和因果概念、空間、時間,模仿和玩耍中,智力隨著平行但又緊密聯結的軌道發展。隨著受反射支配的嬰兒變成自我們中心的、接著又變成好交際的兒童,現實的概念也逐步變化--從一心一意想搬動物體到發展成為對運動本身的獨立思考;物體先是被看作一個個獨特的實體,然後又被看作可借助視覺符號和名稱進行分類的若幹部分和群體,最初是接受生物學訓練的皮亞傑認為,智力發展是先天遺傳的程序與環境的相互作用,他把這一概念叫做"遺傳認識論"並非巧合,對遺傳的研究實際上打開了認識的大門。
約翰?鮑爾比在他的重要著作《依附》和《分離》兩本書中,追溯到了情感紐帶形成中可以比較的階段,兒童用這種紐帶在幾個月時間內就圍繞父母創造了一個複雜的社會性環境。語言心理學家已證明,兒童獲得語言的時間非常準確和非常短,無法用簡單的記憶加以說明,與此同時,勞倫斯?科爾伯格也證明了,兒童在道德規範的發展中,皮亞傑式的發展階段也顯得比較短促,把這些結果放在一起考慮,我們就會得到這樣的印象:人們一生中僅靠隨意的學習過程無法造就一個十分複雜的社會環境。
這就是說,人類的心靈並非是一塊純淨的白板,在這上麵經驗可以線和點描繪出最複雜的圖畫,更準確的是,人類的心靈可以描繪成一部自主的決策機和警覺的環境掃瞄器,它首先接近某些類型而非其他類型的選擇,然後先天地傾向於某些而不是其他的選擇,並驅使身體按照靈活的時間表投入行動;正是根據這一時間表,每一個人自動地從嬰兒逐漸走向老年,對過去選擇的積累和記憶,對未來選擇的考慮,以及對作出選擇的感情的再體驗,所有這一切便構成了精神。一個人在決策過程中表現的特點使他和其他人有了區別。但是,要遵循的規則很嚴格,使所有人作出的決策有著廣泛的重疊,由此而產生的趨同性就叫做人類天性。
要大體估計對各種行為類型控製的相對嚴格性,這是可能的,以同卵雙胞胎和雙卵雙胞胎的比較為基礎的遺傳研究表明,基本的思維能力、感覺和運動技能受遺傳的影響最大,而個性特征受的影響最小,如果別的研究也能證明這一重要結果的話,就可以作出這樣的推斷:那些對付物理環境中相對恒定的問題所需要的能力,是沿著狹窄的渠道發展的,而那些代表對迅速變化的社會環境進行調節的個性特征,則更具有適應性。
進化假設指出了具有廣泛意義的其他相互關係,例如,較為重要但較少理智的決策過程,就需要較多的情感加以引導,生物學家可以將這種關係複述如下:"大部分精神發展都由必須迅速自動地采取的步驟構成,以確保人類的生存和繁衍,由於人腦隻能在有限程度上受到理性思考的引導,所以它不得不求助於由邊緣係統和其他較低的人腦中樞傳遞的歡樂與痛苦的細微差別。
我們可以在無意識的、充滿感情的學習規則中,尋找受遺傳進化影響最直接的那類行為,以恐懼症為例,象許多動物學習的例子一樣,恐懼症常常在童年發生,具有深刻的、非理性的感情色彩,而且難於消除,似乎有意義的是,恐懼症常常由蛇、蜘蛛、老鼠、高度、封閉場所,以及在古代環境中具有潛在危險性的其他因素引起,而很少由現代的人工製品如刀、槍、電源插座等引起,在人類的早期曆史中,恐懼症多半為保證生存提供了必要的餘地;從懸崖邊爬開並因恐懼而發嘔,總比心不在焉地在懸崖邊行定要好一些。
亂倫禁忌是原始學習的另一種主要類型的例子,象人類學家萊昂內爾?泰格爾和羅賓?福克斯指出的那樣,亂倫禁忌完全可以被看作是更為普遍的關係互斥原理的特例。兩人之間一旦形成某種很強的關係,他們就會發覺在情感上難於摻入其他任何類型的關係了,師生轉成為同事的過程很緩慢,即使學生早已超過了老師,母親和女兒很少改變他們最初形成的關係的色彩,亂倫禁忌在人類文化中非常普遍,因為父女、母子、兄弟姐妹覺得,他們最初的關係幾乎完全是排他性的。簡言之,人們在學習受到排斥的關係上遇到了阻礙。
相反,人們卻容易學習在遺傳上最有利的各種關係,在各種文化之間,兩性結合的過程差異很大,但各種文化的兩性結合都沉浸於動人的感情中,在有浪費傳統的文化中,情感可以是迅速而深刻的,並產生出超越性的愛,這種愛一經感受,就永遠地改變了妙齡青年的思想,對人類生態行為這方麵的描述,是詩人們特有的雅興,就象我們在詹姆斯?喬伊斯的出色描寫中所看到的那樣:
姑娘子立中流,紋絲不動,就在他的麵前凝望著大海。她似乎是魔法變出來的一隻奇特而又美麗的海鳥。裸露的雙腿象仙鶴的腿一樣纖美而潔淨,粘在上麵的隻有一絲翡翠綠的海草,就象刻意做成的符號......女兒氣的柔長金發,女兒氣的俊俏臉蛋,點綴著驚人的人間之美......當她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到他眼中的崇拜神情時,她的目光轉向他,默默無聲地忍受了他的凝視,沒有羞澀,沒有放任......她的形象已在他的靈魂中永駐,沒有隻言片語打破他狂喜的沉靜。(《一個青年藝術家的肖像》)
從邏輯上講,有傾向性的學習是在生命周期的其他轉拆點上形成的,在這些轉折點上,人們固執著最深刻的感情,例如,人類有製造各種分界線的強烈趨勢,每當越過這些分界時、他們就在形式上從一種存在過渡到了另一種存在,文化精心設計了各種過渡儀式--入會、婚姻、堅信禮以及就職典禮,這些儀式可能仍受著隱蔽的生物性原動力的影響。人在生命的各個階段都有種同樣強烈的欲望,想把其餘的人都分成人為的、鮮明的兩類,好象我們隻有把其餘的人都分作成員與非成員、親戚與非親戚、朋友與敵人時,才心滿意足,埃裏克?埃裏克森曾指出。各處的人都有擬物種分類的傾向,而且都力圖把外國社會貶低到次等物種的地位,並說他們不是完全的人,可以毫不內疚地貶低他們,甚至連溫和的卡拉哈裏桑族人也叫自己為昆--也就是人的意思,對於人類的這些先天傾向以及其他傾向,隻有從遺傳優勢的角度來評價才有完全的意義,就象雄鳥用來保衛領地或宣布進攻的動人的春歌一樣,它們都是富有美感的,隻是我們有意識的頭腦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它們的真實意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