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國軍情處的秘密基地裏,證明了自己身份的提圖斯和帝國探子們的首領沉默的聚集在一起。
在他們的麵前,陽光正透過屋頂的窟窿照到他們麵前的一具屍體上。
沒有人可以從死者的臉分辨出死者的身份——凶手以一記重擊摧毀了死者的臉,讓死者的腦袋粉碎成慘不忍睹的一團糟——即便是在場的探子中最冷漠無情的人,也會忍不住轉過頭,不讓自己看到那個可怕的東西。
但提圖斯隻是麵無表情的沉默著,靜靜的看著那處可怕的傷口,一言不發。
凶手毀掉了死者的臉,以防死者的身份被人察覺。但這種行為是徒勞無功的。
在死者右手中指指根處,緊貼著手掌的繭子,有一道微不足道的細紋。即便是最細心的斂屍人,看到這細紋,也隻會把它當作是傷疤、胎記,甚至僅僅隻是掌紋的一部分。但每一個帝國探子都清楚的知道,這是他們身份最初也是最後的證明。
這些被祝福和詛咒了的帝國最勇敢的孩子,背負著他們那榮耀而卑微的使命行走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之路上。沒有人敢保證自己不會失手——而一旦落入敵人手中,迅速而便捷的死亡則是他們所能得到的最好結果——大多數情況下敵人都會用盡一切手段試圖從他們的腦子裏挖出哪怕最微不足道的情報。而到頭來,當帝國終於能夠尋回他們的屍身時,他們的同事們所能看到的往往已經是一具破敗不堪傷痕累累的殘軀——但無論如何,憑著手掌上那道最微不足道的痕跡,探子們仍舊能夠清晰的辨認出他們的同伴,並將他們的屍身帶回帝國,使他們的靈魂安息。
而眼下,憑借著屍體上的那個標記,和對人員的甄別,所有人都輕易的確定了死者的身份——卡提勒,那個前傳信人,那個辜負了帝國信任,叛賣了他的全部同事的可恥叛徒——然而現在他死了,被一個不知身份的敵人殘殺。
“你們怎麼看?”沉默了一會,提圖斯發出無聲的歎息,用一個平靜的問題打破了沉默。
“這一定是迪德人幹的!”
轉頭看了一眼第一個回答的探子,提圖斯慢慢的眨了下眼,不置可否的看著對方:“是麼?”
“迪德人收買了他,調動了我們,以此在布道會上製造騷亂,然後又殺了他因為他已經暴露而且沒有利用價值。”回話的探子似乎有些激動,說話的速度又急又快,“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慢慢的點了點頭,提圖斯露出了一個因為僵硬而顯得有些陰森的笑容:“很合理——但最合乎邏輯的答案往往也是敵人最希望我們得出的答案,對嗎?”
說話的探子驚訝的看了提圖斯一眼,之後吞了口口水,閉上了嘴——提圖斯所說的,正是帝國軍情處情報人員接受培訓時所聽到的第一句話。
再次歎息一聲,提圖斯轉向了場裏唯一的一名女性——之前他在柯尼卡城堡裏私會過的那一名:“現場還發現了什麼?”
頓時,場裏的探子們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而被問道的女人也遲疑的皺起了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痕跡……”
“是不是微不足道,由我判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女子的話,提圖斯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你知道規矩,夜鶯。”
女人臉色慘白,之後對著提圖斯微微低頭行禮:“我知道,大人。”
女人的稱呼使提圖斯的眼角抽了一下。但皇帝密使仍舊不為所動的看著對方。
“一個用鮮血寫的字母——我們相信應該是卡提勒寫的,‘N’。”難過的看著提圖斯,女人無奈的用虛弱的聲音輕輕的回答了提圖斯的問題。
“你們都知道它的意思,對吧?”看著那些畏縮和躲閃的情報人員,提圖斯輕輕的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的進逼。
點了點頭,皇帝密使換了嘲諷的腔調:“怎麼?你們不敢說?那麼我來告訴你們,這個字母,這個詞,這個死者的臨終訴求和懺悔——代表帝國皇帝,我應允他的訴求,接受他的懺悔。”說著,提圖斯變得無比鄭重和嚴厲,“尼彌西斯!古老的多神信仰中複仇女神的名諱,也代表了神的懲戒,也即是,報應。”
看著那些情報人員,提圖斯長出一口氣,聲音也變得低沉惋惜起來:“叛賣者終被叛賣——他在死前才終於覺悟報應降臨之迅速並為自己的叛賣懺悔,他在死前向他曾經的同事們請求複仇——對他的請求,我應允;對他的懺悔,我接受。”
在全場的靜默中,最初發言的探子再次鼓起勇氣:“我們會用迪德人的鮮血來為他複仇。”
“是嗎?”帶著些許嘲笑,提圖斯玩味的看著發言者,直到對方再次心虛的躲開自己的注視,才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你讓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