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醫還待細問,便見雷娜眼裏閃過一絲決然——下一刻,女薩滿猛的張開嘴,一聲嘹亮淒厲的鷹唳便撕裂了寂靜的夜幕,久久不息的傳了開去。
趁了夜色,克裏格帶了人在特羅布山民探子帶領下朝之前伏擊過迪德人糧隊的山包前進。所有人都給告知了這一仗的重要和凶險,於是都小心排了隊帶了家夥閉了嘴隨著大隊走著。
這一晚是個陰天,即便以克裏格的眼,也看不真切,隊伍便在磕磕絆絆中前進。唯一的好處就是因了天色陰沉,便是要塞裏設了哨兵,也難看到這大部隊。
一陣夜風吹過,克裏格便打了個寒噤——這讓他感覺不好起來,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他竟始終覺得空氣裏有股子不對勁的味道——此時隊伍正遠遠的經過要塞正門,正是整個路程裏離敵人最近的地方。
就在克裏格心生疑慮時,港口方向突然傳出一聲嘹亮淒厲的鷹唳,便讓所有人都驚疑的停住腳步,觀望起來。
“列陣,舉盾,備弓。”也不知怎的,聽到鷹唳時,克裏格眼前竟突的出現了雷娜的模樣——女薩滿焦急的對著自己喊了句什麼,便消失了——克裏格便驚覺事情有便,忙發了命令。
得了命令,特羅布人便依了出發前分好的組織,抬盾手兩人一組抬了門板大的木盾相互批接連成一線組了個方陣將所有人圍護在內。而持弓手則和桑格爾雛鷹們一起打油囊裏取了弓弦安裝。北海人也在盾陣內一個個提了斧子,各自站好。
然而,尚不等這混亂結束,一個灰影便從遠處閃過。隨即,一點火光自灰影的地方落到地上——地麵便即刻燃燒起來——這下,克裏格便猛醒那空氣中怪味的來源了,無非是迪德人預先在地裏埋了牛羊糞便,又灌了油,一見火星,便燃燒起來。
這第一點火燃燒起來後,克裏格隊伍周圍便次第燃燒起火點來——遠遠望去,這片草原上竟給迪德人設了上百個火點——無論克裏格的隊伍到哪裏被發現,卻都難逃被火光照得無所遁形的下場。
緊接著,似乎回應這草原上的火光似的,要塞的城牆上也依次亮起了點點火光。之後,便是要塞大門打開的聲音——兩排火把便迅速的自空中遊移著分別朝著隊伍的兩邊包夾過來。
“怎麼辦?”看到這陣仗,隊伍便慌亂起來——任誰也看的出來,他們卻是給迪德人算計了,直直的入了伏。
“莫慌——雖沒了山頭和車陣,弩炮弓盾還在,有的打。”克裏格皺了眉,便叫弟兄們安撫起旁的人來——北海人從來都是老兵,自不在意這等陣仗,特羅布人卻不成,往往是伏擊別人,若給別人伏了,便慌亂起來。
經了桑格爾人和北海人的安撫,整個陣仗便漸漸穩定下來。而此時,迪德人的馬隊也從四麵八方將克裏格的隊伍圍攏起來。
“不對勁。”看了遠遠的火把排列成行,加戈便悄悄湊近了克裏格,“怎的這麼少?”
克裏格原本在壓著性子安撫特羅布人,經加戈這麼一提點,便抬起身觀望起火把來。這一看,便發覺不對了——若隻論火光,迪德輕騎竟隻有千餘:“仔細著點,怕是不帶火把,準備來陰的。”
聽了這話,加戈卻搖了搖頭:“怕不至於——迪德人在地上點了火點,咱們是給照亮了,但便是他們不帶火把,也會給照亮,又沒步弓及遠,卻是陰不到。”
這話說得到也有理——看了看正在架設船炮的北海人和正在祈禱的教士,又看了看遠處圍了隊伍的火光,克裏格也遲疑起來。在大草原上,他自幼就耐心聽大人們的話,且經過幾部的老獵手指點,又天生敏銳,判斷事務一向是第一等的。然而自打離了草原,到了諾裏克人的地盤,他的認知便全不靈了——便是這一次特拉波要塞的事,他也明明覺著蹊蹺,卻始終不把握到底是什麼事。
“克裏格,你在隊伍裏麵嗎?”就在克裏格為了眼前的事情困惑不已的時候,對麵的火把中傳來了阿布丹傑王子的聲音。
這下,場麵便安靜下來——整個大草原上便隻剩下火燒的畢波聲和戰馬的響鼻聲了——克裏格皺了皺眉,終於還是翻身上馬:“在的。”
“你還想劫我的糧隊?”似乎是看到了克裏格尷尬的樣子,對麵的聲音裏便帶了絲笑意。
克裏格抓了抓頭,嘴上卻不肯認輸:“嘿,總要試試。”
對麵便沉默了一會,之後又問了起來:“你現在怎麼說?”
“你雖圍了我,帶的人卻不夠。”
這下,阿布丹傑王子便沉默了。克裏格隻奇怪他人手少,他自己卻是有苦難言。隻不過,克裏格那百來名騎手,馬戰功夫姑且不論,箭術卻是一等的,若能收入麾下,隻當親兵也足以讓他的四個哥哥眼熱;若是不能收入麾下,卻得趁諾裏克軍團到來之前予以絞殺,否則一旦大軍團混戰起來,這一百多人卻是大威脅:“先知說,你不可將全部的行動展露給敵人——但我既然在這等著你,你們就別想離開了——之前我的提議,你不如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