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坐在椅子上，大概在晨讀開始後的十分鍾內，教室的後門都會響起敲門聲。而我立馬放下書本，起身開門。有時候是她一個人，有時還有蘇小米。一如初見的長長小懶卷。 隨著冬天到來而出現的淺綠色外套。鼓鼓的泛白肩包。迎麵而來的是她尚未散掉的發香，以及刺骨的寒風。在我謹慎而又躲閃的視線裏，僅能捕捉到她微微顫動的睫毛。然後她大步走過，我低頭關門。
盡管相處快一個學期，我們依然形同陌路。哪怕一個眼神的交流也沒有。作為這場近距離接觸的不完美ending，僅有的，是我屏息良久後，緩緩呼出的白霧。
所有我曾經所見過的場景，像是全屏後，電腦鍵盤上沒有鬆手的左方向鍵，在此刻，被一秒一秒地倒退、重現。
這個世界很奇妙。奇妙到，一直以來在你平靜的生活裏一個可以完全忽略不計的人，某天突然占據了你的整個腦海。
或許在那麼一瞬間我會覺得，對她，我是喜歡的。可那一瞬間過後，這種能占據我整個腦海的，讓我著實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情愫，似乎又可以詮釋為欣賞。
右耳的耳塞裏一定是王心淩的新歌。我坐在兵乓球台上，這樣猜著。
當她和蘇小米轉過彎道時，我走出陰冷的乒乓球台，縮小的瞳孔裏倒影出一個無限美好的背影。
球棚外的太陽，暖洋洋。
女生們花白的大腿隨著冬天的到來，早已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充滿誘惑與神秘感的黑色絲襪，以及一成不變的深藍色牛仔褲。
由此，晚間打熱水成了我每天飯後的新活動。
熱水房裏的氣味真的一點也不好聞。
永遠都會有被冷風裹挾進來的煤煙味。還未失盡溫度的水蒸氣隨著每一次的呼吸，一點一點地驅散著我被冷風蹂躪過的鼻尖。
霧氣彌漫在狹小空間裏的每個角落，五米的距離，再難看清人臉。
爭吵與咒罵，熱水乍然擊打水桶底部的聲音。
每次我都聽著，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在五米不見人臉的距離裏，微闔雙眼，艱難地找尋我所認識的每一張臉。有時是菠菜有時是簡嫚妍有時是楊成勇或者是胡過。
我是如此厭倦這樣固定的軌跡，終於有一天這種厭倦的感覺達到了臨界點的時候，我再也沒在熱水房出現過。
特別自然的，我高一的第一個學期，結束了。
等我把慘不忍睹的期末考試成績單偷偷夾在八成新的英語教本裏後，年味兒漸漸濃厚。
接著便是陪母親置辦年貨，陪著父親去往一家又一家的親戚辭歲。我推著各種親戚拿著紅包的手，嘴裏說著推辭的話，眼睛卻乘著親戚和父親交談的間隙裏，偷瞄紅包。然後心裏會不由自主地估摸大致的數額。最後，紅包當然還是到了我的手裏，然後到了父親的手裏，到家後，又到了母親的手裏。
年底，參加了次初中同學的聚會。吃飯、喝酒、k歌、吹牛，玩得不亦樂乎。